这种感觉是什么?
困?
又或者是,想不起来?
陶昕下意识将自己缩成一团,她恍惚想起小时候养的兔子,小小的躯体被锁在笼子里一动不动,就像是她现在一样,困在这个房间里出不去。
但是,似乎也不止是现在……她曾经,还被困在其他笼子里过。
再一次,她想起血和汽油的味道,扭曲的金属就像是鸟笼一样罩住她,而她被困在蛛网一样的阴影底下,全身剧痛,动弹不得,只能在黑暗里看着固定的方向。
那里,有一张她很熟悉的脸大睁着眼睛回望她。
为什么……就是想不起来更多了呢?
陶昕下意识拍了拍脑袋,她希望自己的脑袋能像是面前这台电视机,或许只要给它足够的力道对上了频道,她就能想起来关于那场车祸的更多细节。
但是,不论她如何努力,脑中那种懵懂发困的感觉却只是越来越明显,直到——
“所以,你想表达的是你这个主人公坠崖后在山崖下躺了一天半才被人救上来?在冬天?一个人在野外的山崖底下躺超过十二个小时同时身上还有内伤?”
罗无辛欠揍的声音将她的注意力拉了回去,就在刚刚,他已经把看完了,而罗无辛显然已经失去了耐心,直接去看了全文的结局。
林白兔的原型就是陶昕本人。
即使只看了三千字,但是罗无辛还是很快确定了这件事。
毕竟,在陶昕的屋子里,和兔子有关的元素很多,兔子拖鞋,兔子睡衣,甚至还有兔子玩偶,不光如此,故事里描写,林白兔每到阴雨天身上断掉的骨头都会痛,这也和陶昕脚踝上的旧伤可以对应上。
但是,罗无辛可不觉得陶昕曾经摔下过山崖。
毕竟在他看过的将人推下山崖的案例里,能活下来的不但是极少数,还基本都是及时救援的结果……像是这种没有救援在冬天的山林里躺着,以寻常女性的体质可能连几个小时都挺不过去。
应该是这个小丫头把小时候的意外夸大化了?
或许真实发生的事情只是滚下楼梯什么的?
罗无辛想着,迅速看了结尾,很快竟是直接笑出了声。
虽然早有预料,但是当他看到林白兔神勇地凭借三寸不烂之舌,用大道理把凶手给绕了进去,最后又一枪将其制服的时候,罗无辛还是没有忍住。
“你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
罗无辛抓了一把头发,强憋着笑意说道:“你知道真正的布控抓捕现场有多少人吗?特勤又不是吃素的,还能轮到一个外勤在前头又当谈判专家有开枪的?”
可想而知,话说到这个地步,他和小说原作者之后的对话自然是不会太愉快了。
于是,在那之后整整五小时,陶昕都没有和他说话,一直到五点半过去,他们完成“转换”,罗无辛再次旧事重提,终于,他听到电视机里传来了一声愤怒的咆哮。
“我说有现实参考就有现实参考!我就是林白兔!那写的就是我自己的事情!”
果然。
对此,罗无辛并没有太多惊讶,只是笑笑:“看出来了。”
“你都看出来了你还说我写得不切实际?”
陶昕的声音听起来恨不得要从电视机里爬出来咬他两口:“就算破案是虚构的,但是这种小说本来就是需要夸大的,你要想看纯纪实为什么不去看你们警察的结案报告?”
“我确实看啊,我平时看的最多的东西就是结案报告。”
罗无辛好整以暇地将双手交叉放在胸前,靠回了床上:“也亏了你的小说是写给外行看的……这东西要是拿去分局,办公室里那帮人只会更不给你面子。”
“我也没让你看。”
陶昕硬邦邦说完便气哼哼地去做晚饭了,而似乎是因为生气,她的步子比往常要急,也因此跛脚的感觉更明显……就连电视机的画面都颠簸得更厉害。
这个小丫头以前到底出过什么意外?
是不是跟他那个45岁就去世的,身为神经外科专家的父亲有点关系?
忽然间,罗无辛直起了身子,他隐约觉得他和陶昕的状况应该和陶昕的家里脱不开干系。
毕竟,前些日子分局组织他们去省里培训学习,给他们介绍公安部正在研发的一些试验型侦查技术,其中,竟还有一项过去罗无辛闻所未闻的“新型测谎技术”。
不同于过去的多参量心理测试仪,是通过测量如肌点、脉搏、血压等生理参量的变化来判断嫌疑人是否诚实,新型测谎技术被称为dbp技术,也就是“脑深部电投射”(deepbraprojection),通过微创手术将电极植入大脑,实现外界信息的脑内投射。
据当时介绍这项技术的研究人员称,这个项目最早是钱安的一位神经外科专家带领团队研究的,前后已有三十年的发展历史,如今技术正在趋于成熟,或许在未来不久后,他们可以实现和重大刑事案件的嫌疑人“脑内对话”,直接捕捉他们的深层意识,从根本上杜绝说谎的可能。
本来,罗无辛对这种展望未来的新型科技还抱有不屑一顾的态度,没怎么放在心上,但现在看来,这位来自钱安的神经外科专家很有可能就是陶家。
如果说他们手中已经掌握了如此超出大众想象的先进科技,那是否通过这些技术手段,他们就有可能造就如今这样科学解释不了的状况?
还是得多问一下关于陶家的事情。
想到这儿,罗无辛忽然说道:“你说是你的亲身经历?那么坠崖也是?你家里全都是医生还能让你留下这么严重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