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点开心的事吧,后来去了南边,你有没有去读书啊?”
“没有。”温良轻轻摇头,“我感觉我的力气都在逃出来的时候用尽了……刚开始那两年,柳老师一直劝我回去读书,我甚至会想,要是不和老师联系,她是不是就会忘记我?不会再为我的事情操心?这样多好啊,我就可以去死了,她也不会难过了。”
张国安之前接触过抑郁症患者,感觉温良的症状非常符合抑郁型精神疾病,“除了柳老师,还有别人也在关心你。我们帮你改信息的时候,白警官说你应该要准备高考了,想让你住她家里备考。还有成钰,她从去年就一直关心你的案件……”
“她们都是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温良努力扯了扯嘴角,却无法再露出笑容,“赵英也是个好人,她负责看管我,可从来没有打骂过我。我刚到赵家时烧得糊里糊涂,也是她偷偷给我塞吃的才挺过来的。”
“知道她死亡的消息后,我感觉这个世界可真荒谬。对赵英来说,在这样好的年华去世,于她竟然算是一件幸事。”
“过去的事就过去吧,不要总想了。已经回到徐风了,你要是有空,回去看看柳老师吧。”
“张队长,赵英的日记本,在您那里吗?”
“赵家中毒案是以食物中毒结案的,那本日记算不上证据,我就一直保留着。”
“可以麻烦您把它拿来,让我看看吗?”温良垂眸,低声哀求,“……我忘记她的样子了。”
张国安点点头,“可以。”
“谢谢您。”
他离开审讯室,转去陈朗的办公室。陈朗正在写着什么,站在一旁的成钰手上握着纸巾,正在擦着眼睛。
“怎么了这是?挨训啦?”张国安问,“你哭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来之前看的一些报道。如果被害者是在案发很久后才自杀的,说明她从来没有对这件事释怀,伤口也从未愈合,并与精神上的伤痛搏斗了很久……才选择结束生命的。”成钰看向屏幕上的温良,她在画面里显得格外瘦小,“我想到她和这种伤痛对抗了十数年,心里有点难受。”
“你知道她是在什么时候自杀的?”
“我们之前调取过她在医院的就诊记录,看到了拆线的记录,是在2021年11月。”
“这么说,她有可能是在那些犯罪分子出狱联系她后割腕的?”
成钰原来的判断是不会,可现在她也不能确定,“应该是吧?”
“张队长,您觉得她说的话可信吗?”
“干我们这行的,听谁说话都不可信。”张国安说,“我觉得她有一件没提过的事反而更可信,她可能有抑郁症,并且很严重。”
“今年三月我在医院看见她时,她就有开治疗的药物。”成钰补充,看向陈朗,“陈队,她的精神状态不容乐观,要不让我来问?”
陈朗整理着资料,正要说话,却听见有人敲门,来人正是孙聪。
“陈队,刘招娣和刘盼生、刘军的dna鉴定结果出来了,她和刘军有亲子关系,和刘盼生确认为同父同母的全同胞关系。”
陈朗在看报告,成钰就看表,只剩五个半小时了。
“你去找单鹏程,”陈朗嘱咐孙聪,“让他把罗全的记录打印后送去审讯室。”
“是。”
正式询问前,成钰陪着温良去了一趟洗手间,她见温良掬水洗脸,自己也洗了洗,冰凉的清水流过脸颊,让成钰觉得脑子清醒不少。
“你之前知道……盼生是你的亲妹妹吗?”
温良摇头:“我不知道我还有一个妹妹。”
成钰看向她的眼睛,想说祝她好运,可又觉得这句话在这个场合特别奇怪,想起一件事,“你之前在北京的医院,为什么没做胃镜检查啊?”
“什么?”
“我看了你的就诊记录。”提起别人的隐私,成钰有些不好意思,小声道,“我看医生给你开了胃镜检查,但是没有结果。”
“我没有家人陪护,不能做全麻的。”温良解释,“我害怕在清醒时,管子塞到咽喉的感觉……所以放弃了。”
“等今天结束,我陪你去吧?全麻胃镜不疼的。”成钰想起盼生,又低头掬水洗了脸,“肠胃不适一定要早点检查就医。”
“为什么要陪我?”
“为人民服务嘛。”
成钰领着温良回来,见她挪了挪椅子,轻轻地坐好,就像在餐厅吃饭那样轻松。庆幸这里放着的不是用于讯问犯罪嫌疑人、危害社会秩序人员的审讯椅,如果是审讯椅,她都无法想象给温良带锁环的情形。
“你是华住的会员吗?”
“不是,我以前很少住酒店。”
“你带着刘盼生,会在酒店吃早饭吗?”
“会。盼生吃不下什么东西,但是她非常喜欢自助餐,遇见一些没见过的食物,就能多吃一点。”
“那为什么突然选择住到民宿去?”
“这有两个原因,一是我和盼生要办护照和旅行签证,这需要时间,长期住酒店开销很大;二是盼生经常在睡梦里或者难受时弄脏酒店的被褥,我虽然没有跟她提过赔偿的事,但是她会不自在,总是小心翼翼的,连坐都不敢。我想不如租一个房子,这样用自己的东西,她还能自在些。”
“你预订的酒店都是交通便利,公共区域全覆盖监控的,为什么租房子却选了偏远的郊区,连门禁都没有的小区?”
“我对上海不熟悉,找房子时发现,市中心的房子都很小,大一点的价格又很高,还不如住酒店呢。而且盼生的情况比较特殊,我怕房东知道后不愿意租,都会提前咨询。这个房东人很好,同意增加清洁费让我们住,而且那套房子里面有藤椅还有一个小秋千,价格又便宜,盼生特别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