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不想休息,就去协助刘恺,把刘招娣找出来,将这个案件的疑点都查清。”
陈朗没说不同意,在成钰听来就是同意了。成钰沉吟片刻,“陈队,之前我们以为刘招娣已经死了,发布了案情通知,如果现在声明她没死……会不会给她带来麻烦啊?”
“与其担心给她带来麻烦,还不如担心在不通缉的情况下,你根本找不到她。她这么久没有办过证件,说不定早就用别人的证件跑路了。这两天刘恺就试着联系过她,一无所获。”
陈朗之前在学校讲课,曾经讲到过一条案件定律:谁受益,谁就有犯罪嫌疑。成钰其实一直在回避去想这种可能,她不愿设想,盼生的死和温良脱不了干系。
可温良不是犯罪嫌疑人,警方无法通缉,要是大张旗鼓找人,说不定对方会更为防范。
“要找她,就不能暴露找人的目的。”成钰提出一个建议,“刘盼生和刘军的遗体还没有火化,我们可以宣告结案,然后发布一下认领告示,说市里殡仪馆最近资源紧张。无人认领的尸体无法保存两年,最近就会火化,直接由殡仪馆集中海葬。”
“你觉得刘招娣会来认领刘盼生的尸体?”
“应该会,也可能找别人来认领。”
见成钰一脸认真,陈朗才确认成钰不是在开玩笑:“她怎么可能主动出现?”
“可她为什么不能呢?人是赵立建绑的,火是杨天鸿放的。刘军已经死了,赵玉兰、赵立建也被抓了……她没有躲藏的必要啊。”成钰耸了耸肩,“这些于她,都是意外。”
“只要参与,再完美的犯罪手法也会有痕迹可循。”陈朗在一侧取了份报告递给成钰,“这是刘恺写的赵立建、赵玉兰绑架案的侦查报告,我刚要退给他。从赵玉兰恢复的微信信息里可以看到,她是从一个不认识的人那里花钱买到刘招娣住址的,这点需要补充侦查,一定要调查清楚,对方是怎么知道的。”
成钰明白,陈朗这是怀疑上海的地址是刘招娣故意泄露给赵玉兰的。她接过报告,将此事应下。
回到办公室,宋舜华见她拿着一沓材料,好奇问:“陈队给你安排新案子了?”
“不是,这是赵立建绑架案的。”成钰摇头,“这个案子还有疑点。”
“什么疑点?”
“就是……案件的受益人,有可能完全没有参与过案件吗?”
宋舜华想了想:“这种情况非常少,就算本人没有参与,也一定有关系人参与了……除非真的能确认只是意外事件。”
成钰点头,把和温良相关的几个案件翻来覆去地想,赵立建绑架案她是唯一受益人,赵英投毒可以算是报复,那刘强中毒案呢?这对她有什么好处?
徐风市最好的疗养院坐落于静安路,王骐说之前汤偲就在那里,现在也可能还在。成钰之前就想去见见对方,可光想想,就知道对方监护人肯定不会许可一名警察询问女儿的发病诱因。成钰也能理解,汤偲有可能有精神类疾病,如果受到刺激,加重病情,有可能是不可逆的。
成钰想着精神病患者的情况,觉得也可以不必去见汤偲。她在疗养院常住,医护人员一定非常了解她,只要去见一见负责照顾汤偲的工作人员,也可以了解情况。
她是个行动派,登记了外出,就开车前往疗养院,用证件进行了访客登记。院方本来还有些犹豫,可听成钰说,她不见病人,就请来了经常照顾汤偲的孙护工。
成钰见对方五十来岁的年纪,亲切道,“孙阿姨,您照顾汤偲多久了?”
“我算算啊。”孙阿姨掐着手指,“我是2010年开始照顾她的,算起来十多年了。”
“那您能跟我讲讲,她平时的情况吗?”
“她挺好照顾的,也不像别的病人那样会闹腾,就是爱睡觉,经常不想起床,有点害怕见人。现在不起床的毛病也改了,日常都是跟疗养院的时间。”
“那她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好像也没什么,就是有时候一个人会念念有词,在这里也算正常。”
“她会说什么?”
“就……”
成钰见孙阿姨面露犹豫,猜测道,“是她说的话让您不好复述吗?”
“她是精神病,你晓得哦,就是会胡言乱语。”孙阿姨小心翼翼打量成钰的肩章,“不能当真的。”
“我知道的,来这里也不是为了查案,就是想跟踪一下案件被害人的现况,好写报告。”成钰随口胡编,消除对方警惕,“再说,她精神有问题,就算真做了什么也没法追责呀。”
“她就老会说……死了死了。”
提起汤偲这句口头禅,孙阿姨不由自主学起对方的语气,那时一种如孩童般雀跃,满是欣喜的语调:“死了死了,药死人了。”
“她经常说吗?”
“有时候食堂吃面,她看到面条就会说,会一直念,然后就冲着你笑……”
“还有别的吗?”
孙阿姨认真想了想:“别的就没什么异常了。哦,还有她不喜欢饼干,自己不吃,看别人吃还会去抢,抢了就丢地上踩碎了。”
……
成钰和对方道谢,将这些都逐一记下,如果说之前只是怀疑刘强之死并非意外,那么现在几乎可以确认。
所以,温良在其中,到底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呢?
晚上,成钰在灯下伏案梳理调查结果,手边还有从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医院调来的病历,厚厚的一沓。之前成钰只重点看了消化内科的,此时拿过来,一张张细细看着。她从里面找到了一张拆线单,描述是手腕割伤,长度5,深度达1,尺侧肌腱断裂。于2021年11月20日在深圳市人民医院进行了肌腱缝合及清创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