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凭什么认为,刘招娣会给你们钱呢?”
“她要是不给钱,我妈就去刘招娣工作单位曝光她;她要是结婚了,就告诉她老公。”
成钰之前也猜测过,赵玉兰、赵立建手上可能有刘招娣什么把柄,刘招娣受其胁迫才会被绑架的。可能是赵家中毒案,也可能是刘强的案子。只是她远远低估了犯罪分子的丑恶嘴脸,想不到他们居然还可以这样威胁被害人。
她想起一部纪录片,叫《荡妇名声恐惧症》,男人认为自己和五十个女人发生过关系,是值得追捧的行为;而如果一个女人和五十个男人发生过关系,则会被认定为荡妇。
在强调贞操的人眼中,性只属于男人。它于男人而言是得到占有;于女人则是失去。于是他们一边实施侵害,一边用“荡妇羞辱”强调对方低人一等,来掩饰自己的恶行。
这是最为荒谬的恶人逻辑。
成钰觉得,发表这种观点或者对被害人横加指责的,有一个算一个全是潜在罪犯。应该觉得害怕、恐惧的从来都不该是被害人,而是加害者,他们才该被钉死在耻辱柱上。
“你是罪犯,你都不怕,她为什么要害怕?”
“她老公要是知道这些事肯定就不要她了,她同事要是知道她被强奸拐卖过肯定会说闲话。”提起这个,李伟华有些得意忘形,咧嘴笑道,“她这种女人,能上岸结婚就不错了,这么大岁数也找不到好的了,还可能被公司开除……肯定会给我们封口费的。”
“你们还要点脸吗?”
“如果当年不是她报警,我们也不会这样啊。”李伟华振振有词,“是她先不让我们好过的,而且我也没想干嘛,就是借点钱花花嘛。”
“报警是被害人的正当权利,你们坐牢也不是因为她报警,而是你们犯罪了。”成钰站起身,审视李伟华,“她的公司不会开除她的,因为坐牢、留案底的人不是她,而是你。犯罪记录是不能消除,终身保留,会影响三代人的。你不会觉得自己出狱了,所犯恶行就一笔勾销了吧?你一辈子都是罪犯,你都不怕,她怕什么?她为什么要怕?就因为你们声音大吗?”
“我……”
“这才出来一年,你就忘记在里面接受的改造教育了?”
成钰打算先结束询问,取了几张打印用的a4纸和一支笔拍到李伟华面前,“把你的造谣对象,造谣内容都给我详细写下来,逐一交代了。”
“那你把手机给我,不然我怎么能记得,那么多呢。”
“那么多啊?那你慢慢想吧,少一条都别想出去。”
……
出了审讯室,刘恺觉得可以排除赵玉兰等人放火的嫌疑,因为如果真的涉案,按照李伟华这个性格,不可能什么都不透露。
“我觉得李伟华可能真不知道绑架的事。”他翻着李伟华签过字的询问笔录,跟成钰抱怨,“哎呀,你今天怎么老跑题呢?”
“挖掘余恶嘛,这种人还在外面呆着,就是我们的失职。”
“可你查这种事情吃力不讨好啊,他在网上造谣跟案件没关系。”刘恺压低声音劝成钰,“你看你这么问,到时候陈队又要训你了。咱们查案就行了,不相干的事就别多管了。”
“刘哥,你女儿和笑笑一样大,是不是九月也要上幼儿园了呀?”
“是啊,这事我可愁了。她胆子小,就怕她上学会哭呢。”
刘恺掏出手机想看看时间,看见女儿照片,白胖的脸上捏出包子褶来。他要和成钰一起回办公区,于是把手机扣在笔录材料上,想要按电源键熄屏时,看到女儿的照片下,是一个肆意侮辱女性并为此感到自得的强奸犯。
“我刚刚说的话不对。”他郑重地和成钰道歉,“对于这种人,就得往下挖一挖,不能不管。”
两个人回办公区,讨论李伟华的事,成钰提议:“等这个案子结了,我想和陈队申请,联系这些被害人起诉李伟华。等法院判了,就可以将他在网络上造谣生事写成通报或者学习材料,这样想造谣的人,忌惮被人当成‘李伟华’,可能会收敛一点。”
刘恺既佩服成钰愿意费心处理这些甚至连案件都算不上的工作,又觉得成钰还是年轻,把事情想得过于简单,“网上造谣的我们也处理过不少,可这些人并不都是李伟华,他们有的是高材生,有的人还在机关单位工作……这种事,不好说。”
“他们这是得了精神上的疾病,觉得女性弱于男性,是被支配的那方。污名化、羞辱她们,会让这些人在心理上产生自己的权力地位提高的错觉。”成钰说,“我想通过李伟华,让网友把这种行为划归到错误、违法的范畴,在造谣前想想自己会不会被贴上‘李伟华’的标签,哪怕玩成个梗也好啊……至少他们会去攻击造谣者,而不是在事发后还去指责被造谣的人不检点。”
“行,那到时候我跟你一起联系。”
成钰回到办公室,给宋舜华打了个电话,可能因为他在询问,电话无人接听。成钰拿起笔,继续整理放火案线索。
赵玉兰等人是想借着旧事敲诈,绑架是因为索要钱财无果,想通过拐卖得利,以目前的线索来看,可以排除放火的嫌疑。可如果不是他们,会是谁想要置刘招娣于死地?刘招娣都十多年没有回过光明村了,会和谁有这么深的积怨?
成钰觉得这有些匪夷所思,越发怀疑自己的推测是否有误。
刘恺见成钰一个人在苦思冥想,主动来帮忙整理放火案线索:“刘军、刘招娣死了,有谁可以受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