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因为他被压在下方?两具尸体确实是一起发现的,现场没有移动痕迹。”
成钰带着疑问,细细看着照片,揣测刘招娣面对大火时的心境,“会不会是发现起火后,刘军想要逃跑,刘招娣拦着他,两个人同归于尽了?”
“可我觉得刘招娣不会主动寻死的。”宋舜华觉得这个说法有漏洞,“她能在被拐卖的情况下,一直坚持到出逃,以及后面舆论最热时都选择缄默,说明她是有求生欲的,这样的人是不会轻易结束自己生命的。起火时应该会第一时间逃生,而非同归于尽。”
“理论上是这样没错,可是如果对方已经被逼到绝路了呢?”想到网上的恶意,成钰就忍不住想要叹气,“我认同她是有求生欲望的,但是她的精神状态不容乐观,需要药物维持。在被刘军控制住,刘军还打算把她再卖掉的情况下,如果有机会看着刘军死……那一瞬的冲动,足以迷惑她的心智。”
“那我们就先从她是怎么回来的开始调查。”宋舜华觉得有这种可能,和成钰商议,“先请富县公安局协助排查一下行程记录和道路监控。这期间去村里逐一走访,看看村民知不知道刘招娣是怎么回来的,这段时间有无人来找过刘军,看看有没有线索。”
两人到晚上九点才结束今天的工作,成钰起身活动了下肩颈,在心里打好腹稿,给陈朗打电话。
“是案件有什么进展吗?”
成钰简短地将侦查方向,询问赵玉兰的事讲了,“陈队,您去北京要多久啊?”
“目前不确定。”
“那是什么事项啊?会很久吗?”
“涉密的。”陈朗察觉到成钰的欲言又止,直接问道,“你有什么事?”
“陈队,我想请您联系市里政法委,发布刘招娣案件的审理报告。”成钰听陈朗语气,怕是近期都回不了徐风市,“如果可以,我去联系也行。我想趁着现在还有热度,澄清一下关于她的错误报道。”
陈朗沉默片刻,询问成钰:“你有没有想过,现在发声明,只会再次引发讨论?”
“我想过。”
“你学过心理学,应该知道人为了避免认知失调,很难承认自己的错误,甚至会合理化自己的行为。如果这些人被情绪支配,更为认定之前关于她的报道都是对的,造成舆论反扑,影响公检法形象……你想过吗?”
“我们考虑人性,考虑维护自己的利益,那什么时候,才可以考虑被害人呢?总不能就这么一直沉默下去吧?”成钰绞尽脑汁想要说服对方,“陈队,她已经死了,不存在犯罪团伙打击报复的情况了。如果不把案件公之于众,她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就只有骂名……作为打拐案的被害人和证人,她不该被这样对待,这不公平。”
陈朗知道成钰的同理心难得,因此她也容易感情用事,提醒道:“可刘招娣已经死了,这些对她来说都是没有意义的。”
“刘招娣是死了,可富县有很多,平县也有很多……全国还有那么多招娣,她们的人生容错率极低,哪怕是排除万难走出去,也会因为原生家庭的束缚再次回到这个环境。”成钰的眼睛有些酸涩,“我知道人死如灯灭的道理,再多的争议也会慢慢消散掉,但是我们公开她的案情,至少可以告诉那些招娣,如果真遇到了这样的事,报警是有用的。”
“血亲也好,当地的风俗也罢……只要她们不愿意,就是可以拒绝的,遭到胁迫都是可以寻求警方帮助的。”成钰像读书时提问问题那样认真,“对吗,老师?”
两人在调来徐风市之前,刚好看到一则新闻。报案人只有16岁,称其父母在没有经过她同意的情况下,把她“嫁”给了当地男子,并收取彩礼26万元,无奈之下她只能逃到外地去打工。男方知道后强行将她从工厂宿舍带回老家。她只能在服务区紧急求助工作人员报警。参考2021年真实案件
因为她还是未成年人,警方联系了家人,将她送到未成年人保护中心,在对报案女孩进行心理疏导,对其家人进行劝阻后就结了案。
成钰读到这则新闻时,气得咬牙切齿,“小姑娘那么相信他们,走投无路才报警的,他们怎么能送她回家呢?”
陈朗发现,他也没有办法用“法律上没法判定”来说服自己,因为女孩的父母不构成刑事犯罪,所以警方的所作所为是合理的。成钰有一点说得对,就是很多时候,报警已经是这些绝境里的女孩能想到的,或者是唯一能获得帮助的方式了。
想到这里,他怀疑成钰这是故意给自己下套呢,这个问题,哪有否定回答。
“刘招娣选择了报警,当年的警方可以将她从牌坊村解救出来,给她提供各种保护……现在的警方也可以为她再提供一次保护,也是最后一次了……”
“越来越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了。这些话不要总挂嘴边。”
“我也可以写报告。”成钰担心陈朗会挂断,连忙道,“陈队,不然您把联系方式给我,我可以整理材料去找政法委的人,如果您担心后续影响不好,可以处理我……”
“还处理你,再处理就要开除了。”陈朗打断她,“好好查案,你们要排查的范围不小,可以把孙聪调来。”
“是。”
成钰有些拿不准陈朗这是同意还是没同意,计划等案件调查完,要是还未公开案情,她就去找吴局长打听一下,自己去找政法委那边的人。
因为要进一步调查,成钰和宋舜华商量后,觉得除了孙聪,还可以调一只追踪犬来现场。等气相色谱法检查出结果,如果真有汽油柴油类物质,可以让警犬对对应的物质的气味进行追踪,查找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