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千?”刘贱妮不敢置信,“这么多?”
“我问过了,你还可以干一天结算一天,一天的工资是一百块,工作时间是中午十一点到下午三点,晚上五点到九点。”
成钰之前去找过食堂的负责人,像刘贱妮这种没有身份证的黑户,食堂是不收的。成钰和对方商量,说她是案件的被害人,因为案子没进展暂住在警局,想让她来帮个工,赚点生活费,局里也可以开身份证明。因为只是个零工,对方也就同意了。
“我想去。”
刘贱妮脱口而出,眼睛比刚刚说自己认字时还要亮。
“那我明天就带你去。”成钰叮嘱她,“不过你不要告诉他们你叫这个名字,你就说你叫刘妮好了。”
刘贱妮也不喜欢自己的名字,连忙应下。
知道自己可以工作赚钱,刘贱妮兴奋地在屋里来回走动,一会儿去照照镜子,一会儿又拿起扫把,打算再打扫一下地面连根头发丝都没有的屋子。
成钰打开阅读灯,在灯光下翻看《法医周刊》。刘贱妮怕自己打扰到她,于是放下了扫把,坐在床边把自己的新衣服翻开又一件件小心折起。
这一期的《法医周刊》有一则熟食店出售含有工业盐食物致人死亡的尸检案例。成钰眨眨眼睛,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工业盐中毒案件这么多吗?她又看了看目录,觉得应该是自己接触到赵有田家工业盐中毒案后,大脑集中获取了类似案件信息,属于视网膜效应,而不是此类案件多。
她翻到那一页,发现这起案件也确实罕见,熟食店出售用工业盐烹制的卤牛肉致二十六人中毒,忍不住称怪,“怎么现在还有人不知道工业盐的?”
“工业盐?”刘贱妮听到一个熟悉的名词,连忙摇头摆手比划,“吃了会死人!”
“你知道工业盐?”
“知道。”她点点头,“我们村里回回上头来人,回回都说工业盐会吃死人。”
成钰估计是因为农村有出现工业盐中毒的情况,各地极为重视,所以每个村都在宣传。
“那他们什么时候来的人呀?你记得是哪一年吗?”
对于这个问题,刘贱妮几乎是脱口而出,“是2008年。”
成钰有些意外,要知道她连自己的年龄都要算一会呢,“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我男人家小弟,是我婆领养叔家的,他妈妈跑了,爸爸养不活他。他就叫周奥运,是2008年国家办奥运会,取的洋气名。那年有大干部来村里讲工业盐,我抱着小弟出去听,回来被我婆打了一顿。”
“2008年啊。”
成钰想着这个年份,刘贱妮能逃到牌坊村,说明她所住的村子距离牌坊村不会太远,而牌坊村所在的平县附近都是徐风市的乡镇,不存在跨市的情况。
如果这些村子早在2008年就宣传过吃工业盐会死人了,且牌坊村除了赵家并无其他中毒案例,那为什么赵家在2009年年底还会用工业盐来煮疙瘩汤?他们不想活了吗?现场发现的赵家工业盐是用板车拉的,蛇皮袋装的,脏兮兮的,就算是做饭真缺了盐,跟邻居家借一点也行啊?2000年以后,国家经济腾飞,徐风市下面这些乡镇又不是山区,还有不少助农政策扶持。虽不富有,但也不至于吃不起一包盐。
如果说真是有人蓄意投毒,那对方是怎么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呢?成钰看过案件卷宗,警方能检查的地方全都检查了,绝不可能像李桂荣所说的那样,有意包庇了凶手。
“所以赵家人拿工业盐干嘛呢?”成钰想着赵有田和赵英运送工业盐,百思不得其解,“腌菜腌肉拿出去卖吗?”
刘贱妮嘴唇翕动,小声补充,“拿去卖钱。”
“他们也不怕吃死人,别人找他们麻烦?”
“不是吃的。”刘贱妮摇头,“天冷了下大雪,可以撒到院子里。”
“对啊。”
工业盐的用途很广,如果是拿去集市上卖钱或是换物就说得通了。
成钰脑中灵光一闪,发现村民们都怀疑的对象还真有很大嫌疑。腌制食物里是有可能因为蔬菜本身含有硝酸盐,在腌制过程中被细菌转化成亚硝酸盐的,但过一段时间,亚硝酸盐就会慢慢减少。而赵家的酸菜亚硝酸盐浓度高达65,这不可能是自然达到的,不然同一水源气候环境、腌制方式,不可能只有赵家中毒,说不定这村都得团灭。
如果对方是在腌制酸菜时,在缸底放置的工业盐呢?工业盐摄入3g就能致人死亡,只要在缸底放几勺就可以。等赵家人吃到亚硝酸盐超标的酸菜,出现中毒症状时,就算没有即刻死亡,可农村医疗条件差,在不知道具体中毒原因的情况下,不一定能得到救治。
她可以早在一年前,就布好这个局,根本不需要再回牌坊村投毒。
只是这个推理还是没有办法解释二次添加的问题,张国安在调查时也做过实验,只有在使用腌制酸菜的基础上额外添加工业盐,才能达到疙瘩汤检测出的剂量。
赵家负责做饭的是赵英和张革命,会不会那天刚好是年纪大的张革命做的饭?老太太只知道那些是“盐”,在碘盐用尽的情况下,往疙瘩汤里添加了工业盐?老人的味觉退化,说不定加了不止一勺。
成钰今天本想早早睡一觉的,可她越想越精神,索性拿了衣架上的警服外套,去找陈朗了。
暗夜-08
询问笔录
(第2次)
时间:2010年1月5日14时13分至2010年1月5日14时59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