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刚刚您和陈队打的什么哑谜呀?”成钰问,“这跟083打拐案有什么关系?”
“没多大关系。”张国安似乎并不愿多提旧案,转移话题,“你这眼里都有血丝了,回去好好睡一觉吧。别学我们总熬夜,年纪大了有你受的。”
张国安说完,就要去楼梯间抽烟。成钰想和他打听083打拐案的细节,也没有离开。两人刚走到楼梯口,却都默契地放缓了脚步——楼梯间,有个人正在打电话。
对方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多大,一个劲对着电话那端抱怨:
“大舅,市警局这些人,就让我出外勤,天天就跑跑看守所拘留所,要么就是处理电信诈骗。今天开个什么会也不带我,连新来的那个女的都参加了。”
“那女的真会来事啊,新队长亲自从北京带来的,来了没几天,老队长也搭上了,一口一个张队可热络了。”
“她还二级警司呢,看着年纪也没我大啊。女的就是好,升得快。”
不知道是不是电话那端的人说了什么,对方的口气倏然一变,不敢置信,“真的假的?”
“那我追她怎么样?”
……
成钰很想装作听不懂对方在讲什么,可是很不巧,对方的话句句都指向她。见张国安要推门,成钰连忙拦住他,小声说,“咱们坐电梯下去吧。”
“你不生气吗?”
“他连跟我一起开会的资格都没有,我跟他犯得着吗?”
如果不是和张国安一起撞见,成钰高低也得让他知道什么叫会来事,但是当着老队长的面,成钰就不想把事情闹开。张国安虽然看着和气,但是眼里容不得沙子,会私下处理的。
成钰在脑海里把一队、二队的人都过了遍,“他是不是叫徐新宇?”
“是这小子,人太浮躁了。我等会教训他,你别往心里去。”
“好。”成钰点头,又问张国安,“刘贱妮的案子,咱们是不是该再询问了。”
“这几天……怕是没时间了。”
到了楼下,张国安去花坛边抽烟,成钰想到刘贱妮,于是不再和张国安闲聊,而是去了食堂。
负责打饭的阿姨见了她,笑着打招呼:“来得挺早的。”
“开会福利嘛。”成钰说,“阿姨,我要两份打包。”
“给你们队长带呀?”
“不是呢。”成钰选了猪肉炖土豆、红烧鸡腿、青椒肉丝和一份清炒时蔬,和对方打听,“阿姨,之前我看咱们食堂说要招工,现在还招吗?”
“你有人要介绍啊?男的女的?多大岁数啊?”
“女的,四五十吧?”成钰也不确定,“但她干活挺麻利的。”
“这边招洗碗工,一个月2800包吃,你可以让她来试试。”
成钰与她道了谢,回去的时候就在想,如果给刘贱妮找个工作,是不是要先办证件呢?她不仅没有身份证,还是个黑户呢。
“刘姐,吃饭了。”
回到宿舍时,成钰一只手提着盒饭,另一只手提着张姨帮她装到袋子里的快递。
刘贱妮正站在凳子上擦走廊的玻璃,见到成钰提了这许多,忙下来帮忙。
“慢点吧,别摔着。”成钰把快递放到门口,“洗手吃饭了,吃完饭试试这些衣服鞋子合不合适。”
女人下意识在围裙上蹭了蹭手背,摇摇头,“我不能再要了。”
刘贱妮今天已经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了,因为她梦里不会有这么好吃的东西。短短三天,她吃到了会流油的猪肉大葱包子、鲜甜有肉味的蛋糕、咸香可口的鸡腿……这些在村里,都是小男孩才能吃到的东西呢。
“对了,你知道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吗?”
“生日?”
“就是你是在哪年哪月哪天出生的?”
刘贱妮握着筷子,念念有词地算了会,“可能是89年?”
怕成钰不信,她连忙把自己的理由告诉成钰:“我男人比我大十五岁,之前有人来家里,周老太是这么说的。我男人是74年的,村里登记过的。”
成钰之前一直猜对方最少四十岁了,没想到居然才过三十。她看了看刘贱妮,纠结再三,还是问道:“那你……有孩子吗?”
“没,我是不下蛋的鸡。”
听她说没孩子,成钰才觉得心里没那么堵得慌了。没有孩子对她这样的受害者来说,是非常幸运的事,也意味着只要她想,就可以和那些人断得彻底。
“不要这么说自己。”成钰认真道,“从现在开始,不要去想他们对你说的话。忘掉他们对你的洗脑,就会有新生活。”
刘贱妮不明白什么是洗脑,什么是新生活?可她确定,自己和成钰一起生活的这两天,是她这么多年最为松快的日子。成钰还和她认识的人都不一样,村里的女人都在家带孩子做活,可成钰有工作,还是穿制服的。刘贱妮疑心就是村里的主任见了她,都得客客气气呢。
那……自己是不是也可以工作赚钱呢?村里也有不少男人在外面打工的呀?光是这么想想,她感觉眼前都亮堂了。
吃完饭就是午休时间,成钰躺在床上,又想到陈朗问张国安的问题了。她在浏览器里搜索了“083打拐案”,可能因为是十几年前的案件,相关资讯很少。她又输入了房客拐卖房东女儿,这才找到了一条新闻报道。
报道里的照片上,穿着囚服肥头大耳男人正是赵富民的大儿子赵立全,因为拐卖妇女罪、强奸罪、过失致人死亡罪数罪并罚,被判处了死刑。
成钰看了许多资讯,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他们罪有应得,牌坊村的人却都在记恨一个女人?虽说有不少罪犯不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但是赵富民家的案子有什么可责怪别人的?抛开拐卖妇女等等罪行,杀人偿命难道不应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