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留好的两份饭拿过来,还细心地掰开筷子递给对方。
女人呆呆地看着她,摇了摇头。
“不要钱的,赶紧吃吧。”
听到不要钱,女人才小心翼翼地捧起一盒米饭,她握着筷子的手极不协调,使不上力,就变成抓着米饭吞咽。
“慢点吧,也吃点菜呀。”
成钰拧开一瓶水放在一旁,有些担心对方饿得太狠一次吃得太多会撑坏胃。不过女人饭量并不大,只吃了半盒米饭,就皱着眉不再进食了。她念念不舍地看着这些盒饭,移不开目光。
“这些都可以给你。”成钰见差不多了,领她去审讯室,“别害怕,我们只是问你一些问题。”
张国安正坐在审讯室想着事,见成钰领着女人进来,她拿着告知书,自然地在他身旁坐下:“张队,她不是证人,也非犯罪嫌疑人,这些都用不上吧?这屋里电脑坏了搬走了,我拿笔记行吗?保证跟得上的,白天我就这么记的。”
张国安不说话,就这么看向成钰,成钰笑得满脸无辜:“也不是什么大案,让我见识见识呗。聪哥跟您工作那么久了,可我都没有跟您一起办过案呢。”
“孙聪抽个烟抽没了?”
张国安倒不是在怪她,而是觉得孙聪在这件事上还不如成钰懂事,当刑警查案跑现场摸尸体都是常事,哪有嫌脏嫌臭的。
“没有的事。”
“你来也行。”张国安说,“她太害怕了,你先问问她的基本信息。”
成钰连忙应下,语速放缓问对方:“你叫什么名字?”
听到名字,女人低下头,小声嘟囔了句。成钰没听清,只好再问一遍,“请你声音大一点行吗?”
“刘贱妮。”
女人的方言并不难懂,她又重复了一遍,然后就低下了头,成钰都要看不见她的嘴了。
成钰握着笔,不知道要说什么了。按照正常的流程,她会跟对方逐字确认,可此时再问一遍,总觉得自己在辱骂对方。
“那你有身份证吗?”
“没,他们不给我办。”
“他们是谁?”
听到成钰提起“他们”,刘贱妮本能地瑟缩了下。这个动作落在成钰和张国安的眼里,成钰便知道“他们”一定不是好人;而张国安的眉头慢慢皱成个川字,这动作,他太熟悉了,见过一个,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张国安问:“他们是牌坊村的人吗?”
女人摇摇头。
“那你是从哪里逃到这里的?”
女人的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
“我们是不会在你不愿意的情况下把你送走的。”张国安猜出她的担心,“但是你要把自己的情况交代清楚,听得懂吗?”
成钰发现她不会组织语言,于是将问题拆开问:“他们是你的亲人吗?你怎么称呼他们呢?”
女人点点头又摇摇头,还是不知道怎么回答。
“那他们家里,总会来亲戚朋友吧?他们跟别人怎么介绍你呢?”
这个问题女人会,脱口而出:“驴。”
成钰在写这个字的时候,没有控制好力度,将纸都划破了,咬着牙问,“那他们姓什么呢?就是别人都怎么叫他们?”
“周老头、周老太,”女人似是想到什么可怕的事,下意识缩成一团,“还有……周麻子。”
“那你是怎么离开他家到牌坊村的?”
“我难受没干活,他们就不给我饭吃,我饿得受不了,偷了家里的饼吃,又怕周老太打死我,就走了。”
“他们不会关着你吗?”张国安问,“你能走的话,为什么不早点离开呢?”
“他们都养我好多年了,说是要不是他们,我从小就饿死了……”
成钰想说,如果不是他们,她过得肯定比现在好,可这是在工作,只能管好嘴巴。她猜测对方应该是被人贩子拐到周家当童养媳的,被拐时年纪可能很小。如果真是这样,就很难查下去了,这个女人至少有四十岁了,不提她还能不能记得幼时被拐的细节,说不定都过了追诉时效了。而这样过了追诉时效的案件,除非是重案要案,报请最高人民检察院核准,不然都没有办法起诉。
“那你逃到牌坊村,为什么要躲在……那里呢?”成钰没有说出猪圈两个字,“是害怕被人找到吗?”
“我……”女人又不知道怎么表达了,“都住的。”
“你在周家,都住这种房子?”
成钰想再问问关于姓周这户人家的信息,却被张国安制止了,“今天就到这里,把她的信息简化一下,提供给孙聪写通报吧。”
“那她怎么办?还没问完呢。”
“带回市里吧。”
成钰不知道这位老刑警在想什么,张国安轻叹了声,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疲惫。虽然找到了“闹鬼”的原因,但是成钰却觉得并不能就此结案。
2021年了,居然还会有女人因为饥饿时吃了家里的饼,就害怕被打死的事情吗?
暗夜-05
“大家好,我是凯哥。”
屏幕上,男人满脸憔悴。他搓揉了下脸颊,开始了直播:“之前我直播荒宅探险发现了女鬼,今天市里的警察来我们村查了,他们说是个人。不管是什么,那个老房子确确实实死过一家人,这个我没有骗粉丝,骗人遭报应好吧?我可以请村里的老人给大家说说,你们可以骂我,但不要取关,明天就安排……”
回去的路上,孙聪为了不和刘贱妮坐在一起,抢着去开车。单鹏程白天在牌坊村排查了一整天,成钰就让他上车睡会,自己坐到副驾驶,打算一会换孙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