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绍又应了一句“好”,两人很快结束了通话,高蕾握着手机在床上打滚,一边滚一边笑,不过是一个电话,她居然觉得心情突然变得很好,就好像今天外头的阳光一样明媚又灿烂。
这时候手机铃声又响起来,高蕾以为陈绍还有什么问题忘了问,随手滑过屏幕上的接听键,等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屏幕显示这是一个陌生号码的时候,电话那头已经有人轻轻地“喂”了一声。
这个声音非常熟悉,熟悉得让她的脸上立即露出了讽刺。不等她回答,电话那头的人已经开始继续说话。
“蕾蕾,元旦快乐。”这人的声音温柔又和煦。
“你从哪里弄到我的号码的?”相比这人,高蕾的声音可谓又冷又硬:“邹文,别假惺惺客套了,你找我想干什么?”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才用略含悲伤的语气说到:“蕾蕾,你就这么恨我?恨到要让我坐牢吗?当年的事情,我们谁都不想,那个时候的形势那么乱,我不得不选择离开。后来不管你怎么骂我,我都没有回过嘴,就连上次同学聚会,你让我当众出丑,我也不在乎,只要你觉得开心、解气就好。你如果真的那么恨我,那我求你,回来好不好,回到我身边,给我一个补偿你的机会,不要像现在这样……说实话,看见我过得不好,你真的会开心吗?蕾蕾,你想想当年,我们在一起,是多么地……”
“够了!”高蕾没想到邹文居然抱着这样的目的,他还要不要脸了?想到自己曾经和这样的男人在一起快四年,高蕾觉得像吞了只苍蝇一样恶心,声调变得更加冰冷:“邹文,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有什么意图。在这里,我只有一句话,既然已经分手,你别来惹我,我也不去找你,大家井水不犯河水,最好一辈子别见面,包括这个电话,你都不应该打!”
“蕾蕾,”邹文在电话那头轻轻叹息一声,饱含无奈与宠溺,“我知道了,你这么讨厌我,我也无话可说。好,就像你说的那样,只要你让警方从这次的事情里撤手,我们以后老死不相往来,谁也不碍着谁,好不好?”
“警方?”想起陈绍曾经跟自己说过的琴行问题,高蕾淡淡道:“邹文,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让警方撤手,我哪有这个本事,而且到底是什么事情,我根本不知道。”她冷笑一声:“邹文,你这个电话,打得简直莫名其妙!”
电话那头静了两秒,然后突然换成了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高蕾,你装什么傻?我们家文文碍着你什么了,你凭什么找人给他的琴行添堵?你这种女人我早就看清了,心肠狠得要死,幸好我当年没答应让你做我的儿媳妇,不然……”
“邹阿姨,你脑子不清楚的话,应该去医院看看,而不是跟我打电话嚷嚷,”高蕾面无表情地打断她,“你让人搞掉我工作的事情,我忍气吞声没跟你计较,这些日子全在老家陪我妈,连工作都没去找。如今邹文的琴行出了事,你不想想你那个风流多情的好儿子到底得罪了什么大人物,反而急匆匆怪到我头上,也不仔细思量一下,我有那么大的能力吗?退一万步讲,如果自己屁股干净,谁能找到你的茬,是邹文自己做事不干不净,就不要怪别人挡他的路。”
电话那头又沉默了一下,邹母好像把手机拿远了,小小声地问儿子:“你是不是在外头惹的哪个女人有问题?这事确实不像高蕾能干得了的啊。”
邹文委屈辩驳:“妈,哪能啊,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儿子一向……”
不想再听这对母子的唧唧歪歪,高蕾果断挂了电话,十分烦躁,本来和陈绍通话产生的好心情全被邹家这两人弄糟了,接下来邹文会怎样,她也不想了解,反正陈绍不会让他那么容易就疏通关系蒙混过去,知道这一点就行了。再和这人扯上任何关系,她都会觉得膈应。
谢妈妈正在厨房里忙着炖汤,见女儿从楼上下来,表情不是太高兴,戴着围巾手套就要出门的样子,不由问了一句:“蕾蕾,你去哪儿?”
“去接陈绍。”
“这么早呀!欸,你怎么不带车钥匙呢?钥匙在茶几上,别忘了啊!”
“我走路过去,”高蕾拿围巾干脆蒙住半张脸,变身伪阿拉伯妇女,“反正也没多远,一会就回来。”
“那,路上当心!”
“嗯。”高蕾简短地答了一句,一踏出门就被冷风吹得鼻子冷,虽然是大晴天,但冬天的风可不是盖的。她把围巾往上提了提,盖住鼻子,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从院子里的石子路下去,沿着大马路慢慢走。反正从市里来的车都是走这个方向,只要陈先生不迷路,她这样走,总能和他碰上。
顺便也是……走路散散心吧,高蕾顺手从路边摘了根杂草插口袋里,不紧不慢地在马路边上走着。偶尔会遇到一两个以前住村庄里的时候认识的邻居,曾经的农民阿姨和伯伯们现在也是开私家车的有钱人家了,见着大冬天的,高蕾一个人在外头孤孤单单地走着,还停下车来,热心地问要不要捎她一程。高蕾笑着摇头拒绝,心情倒是一点点好起来,后来走到一个路口处的凉亭,想着这里是苏邑市区的车过市郊的必经之路,高蕾干脆在亭子里坐下,一边靠在柱子上晒太阳、拿野草编小蝈蝈玩,一边等陈绍。
唔……陈绍那辆克莱斯勒是什么车牌号来着?高蕾想了想,尾数似乎是……刚刚想到尾数是哪几个,她就看见一辆跟陈绍的车长得一模一样的黑色汽车——“嗖”地一下从眼前疾驰而过,带起一阵尘土,高蕾望着车尾的牌号,愣了愣,才反应过来,那就是陈绍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