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你在想什么?”高蕾伸出五指在他面前晃动,将冒着热气的玻璃水杯递给他:“喝点水吧。”她的目光落在陈绍手中的小青蛙存钱罐上,卖萌的q版青蛙握在全身都包裹在黑色里的陈绍手中,有种违和的可爱,她不由得笑了:“你喜欢我的小青蛙?”
陈绍连忙摇头,像扔烫手山芋一样把存钱罐给丢给高蕾,自己接过水杯默默喝着,终于忍不住说了一句:“我只是……看你很喜欢绿色?”
“不是喜欢绿色,是喜欢抹茶味的东西,所以间接喜欢绿色了,”高蕾坐进陈绍右侧面的单人沙发,习惯性窝进去,抱起一个淡绿色的靠枕,朝他浅笑,“是不是很意外,在人前温柔可亲扮淑女的高老师,人后居然这么喜欢小女生的东西,扮嫩卖萌都可耻啊……”
陈绍微微茫然,不知道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于是摇摇头,没有说什么。背挺得笔直,抬手,指了指茶几上红色的精致礼盒,简要解释:“送你。”
高蕾一愣,眼睛微微瞪圆,吃惊地看着他:“你要送我东西?”
她的眼睛明亮有神,陈绍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下,竟觉得不自在起来,他微微侧头,避开她的视线,只望着茶几上那个长条形的小盒子,轻轻点点头,“嗯”了一声。
陈绍的侧脸很好看,如刀削般的刚毅线条,鼻梁高挺,嘴唇微抿,形成一个俊美而坚硬的侧影。高蕾的心微微一动,身体比大脑的行动更快,伸手向前,待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茶几上的礼盒已经到了手中,盒盖也已揭开。
一双白色的羊绒内里的皮手套,静静地躺在黑色绒布的盒子里,高蕾只觉得手套边缘那个小小的“h”商标有点眼熟,但她对盒子上所印herès的中文译名不甚了解,于是对价格没有概念,剩下的只有单纯的喜欢。高蕾拿起手套戴上,纤细的手指被包在白色的绒里手套中,居然依旧显得十分修长好看,而且有种高贵典雅的味道。
相比之下,兔子和哆啦a梦什么的,简直弱爆了。
“喜欢吗?”
高蕾回神,抬眸,陈绍此时已侧头过来看她,面上无太多表情,只是眼神中流露出淡淡的笑意,如同窗外的冬日暖阳,少而沉默,却温暖。
陈绍见高蕾不回答,握着水杯的手紧了紧,缓缓解释:“我听说,手筋受过伤,要好好保养,尤其是冬天。”
高蕾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击中了,闷闷的,不难受,只是感觉突然对一切都没有抵抗力了一样。
或者说,是对眼前这个男人,已经毫无抵抗力。
琴者和握手术刀的医生,都是最最重视双手的一类人。受过伤的手,无法恢复到从前,灵活性大不如前,而且做细活的时候,可能会有轻微的手抖,正常生活没有问题,只是职业之路就从此断掉。
手伤了之后,又紧接着被邹文像扔垃圾一样扔掉,她一度自暴自弃。
高蕾自暴自弃的方式,是选择那些容易受伤的运动,疯狂练习。
譬如散打,譬如跆拳道。
疯狂的结果,就是手伤迟迟不痊愈,严重的时候,每到下雨天就疼得厉害。
现在已经好多了,唯有冬天很冷的时候会有些疼,所以一定要注意保暖,不能让手暴露在寒冷中太久。
虽然她有买手套,还是和他一起去的。可是陈绍亲自送的这双,意义大不一样。
——他是在担心她的手会疼。
知道她的手筋断过的人不少,但是除了她妈妈,没人知道她的手在天气冷的时候会疼,唯有陈绍,她不说,他也知道。
“谢谢,”高蕾的嘴角缓缓绽开一个弧度,然后笑得越来越灿烂,她拿脸蛋蹭了蹭这双白手套,不做任何推辞,欣然接受了来自他的这份礼物,“谢谢,我很喜欢。”
陈绍点了点头,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他其实很怕高蕾觉得自己送礼很突兀。毕竟真要说起来,两人不过是刚认识不久的朋友,而且男女之间,送礼总会让人觉得有点什么。
幸好高蕾很爽快。
不过做完这件事,陈绍就词穷了,两人之间一时居然沉默了下来。这种怪异的沉默蔓延开来,陈绍觉得浑身不自在,忽的“嚯”一下站起:“我、我该走了。”
高蕾被他的迅猛动作吓一跳,下意识就想挽留他:“等一下!”
陈绍偏头,看她。
“那个……”高蕾呃了一下,握着手里头新收到的礼物,灵光一现,总算找到话题,“那个,你去哪出差了啊?真的好久没看到你了呢!”
哦,出差?工作?自己找的真是一个无聊乏味透顶的话题。高蕾小小地懊恼了一下。
不过陈绍不嫌弃,他复又老老实实坐下:“去谈一个合作案。”答得简要,顿了顿,他忽然又开口:“高老师……高蕾,我听我姐说,你现在不在康复中心做了?”
“哦,是啊,暂时性的停薪留职,”谈到这个,高蕾先前有点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脸上又恢复了笑眯眯的神情,而且开始厚脸皮,“你该不是为了这个来找我吧,是担心我吗?”
陈绍噎了一下。
“有原因吗?”他选择忽视高蕾的问话:“你的工作做得很好,无缘无故的停薪留职,不可能。”背后捣鬼的人,是谁?
“谢谢夸奖,我也觉得自己是个好老师,”高蕾大大方方承认,笑道,“是我自己主动提出的,不然中心那边会很为难。”
陈绍微微蹙眉:“为难什么?”
高蕾竖起食指,往上指了指:“上头有人施压啊,中心的运营,有一部分的经费来自政府拨款,不让我离开,是有可能压住一部分款项的,唉,真是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