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病人回住院部的路上,这个比母鸡还吵的家伙一直喋喋不休:“海伦,你的手确实又稳又准啊!他们都说你是绣花织毛衣练出来的,这办法真的有效吗?如果有效我也去试试,不过一个大男人织毛衣好像很丢脸,对了,听说罗杰斯医师在学中国剪纸,真的假的?剪纸帮助他完成了低温循环手术,真的假的?”
他一口气问出一连串问题,白薇一个也没记住,而且她觉得兰伯特大概不指望别人回答,只是纯粹想说而已。
“兰伯特,有这个时间说话,不如去嘱咐病人家属一些事情?”一个温和的声音□□来,温柔微笑的表情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兰伯特低着头吐了吐舌头,朝白薇告白:“下次再告诉我真相啊!”
“快去!”布莱洛克毫不犹豫往兰伯特的屁股上踹一脚,力道不大,只是一种催促的方式。偏偏兰伯特表情夸张地哇啦啦大叫奔向病房,几乎把整个住院部的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
布莱洛克叹了口气。
摊上这么二的一个住院医师,即使是布莱洛克也感到头疼。
白薇笑着安慰:“兰伯特只是话多了一点,嗯……其实还蛮可靠的,他的观察仔细又很敏锐,而且心理素质也很好。”
“我当然知道他很不错,只是……”望了一眼病房里正眉飞色舞、手舞足蹈地为家属解释情况的兰伯特,布莱洛克无奈地笑笑:“只是我觉得他应该去百老汇,那儿不会埋没他的特殊‘才能’。”
有时候布莱洛克也会有小幽默的,白薇笑了一下:“兰伯特说你找我,有事?”
“没事,只是手术一结束你就急着离开,这让我感觉你在躲着我,”布莱洛克的表情浮现出些许尴尬,他抓了抓头发,“我希望是我的错觉,不过从德莫做完手术到他出院,一个月多月以来,你好像一直都……试图躲开我。”
他果然注意到了。只是一直隐忍不发。
布莱洛克的话令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德莫昨天已经健康出院,他的父母依然没有来接他,管家伯格要带他回欧洲,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都不会再见面。
不过德莫做完手术的那天晚上,她跟着布莱洛克回去、给他敷药的时候,发生的那件事情她可忘记不了。
“或许我们应该进医生办公室里谈谈?”住院部门口,人来人往,不太适合谈私人话题。
既然布莱洛克感觉到了她的变化,她干脆开诚布公地说出来自己的担忧:“我觉得你有点儿危险。”
“危险?我吗?”布莱洛克指指自己,他眨了眨眼,褐色的眼睛微微睁大,茫茫然的样子,居然有些萌。
“我总怕你再用这样的方式感谢我,”白薇指了指自己被他吻过的唇角,大大方方地说,“布莱洛克,东方女人本质上是很保守的,我们绝不接受这样的感谢方式。”
面对一本正经解释的白薇,布莱洛克微感尴尬。就算对西方人来说,那个吻的位置也足够暧昧,他不会辩解说那是个意外,因为他确实是有意这样做。
他在试探她的态度。
遗憾的是,现在看来,试探的结果并不美好。
“我很抱歉,以后我不会这样做了,所以……拜托别躲着我好吗?”
布莱洛克自嘲地笑笑:“那会让我觉得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的qj犯。”
“不,你是个好人。”白薇带着点调侃,故意一本正经地点点头。
气氛陡然一松。
布莱洛克半开玩笑地试探:“其实……我很乐意为我的冒昧负责,你真的不能接受?我感觉自己的条件还不赖,难道全错觉?”
“不,那是真的。只要你一招手,会有大把女孩愿意投怀送抱,”白薇轻笑,“不过我觉得把余生全部奉献给心外科就很好啊。”
比起相谈甚欢的两人,现在的罗杰斯感觉非常暴躁。
那个昨天又让他上报纸的记者盖奇,像块口香糖一样粘在他屁股后面,怎么也甩不掉。那家伙不停地恳求:“你说说那个低温循环手术吧,听说病人是rothschild家族的,你是把他冷冻后剖开心脏的吗?万一他死了,rothschild的人不会为此找你麻烦?”
盖奇的喋喋不休让所有人都看着他们,罗杰斯不得不回头警告他:“我不想接受你的采访。此外,昨天那张照片已经侵犯了我的肖像权,我的律师会找你的。”
“好的好的!不过在这之前,你说说那个低温循环手术是个什么神奇玩意吧?”盖奇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对什么控告什么法院传票完全不在乎,反正报社会为他出头。打听到只言片语的他对这个想法很特别的手术感兴趣极了,非要问个明白不可。
真想揍他一顿啊……
但这里是医院。
暴躁又挫败的罗杰斯好想找个地方躲躲,他到处转来转去,不巧,在路上碰到一张熟面孔。
那是正要离开的周子璋,他的表情阴沉,看上去心情并不愉快。
“嗨,”罗杰斯驻足,停在周子璋面前,微微眯眼,上下打量,“你,来找她?”
后院起火
周子璋当然认得这个金毛鬼,那天他和白薇一起出现,后来还上了报纸。
叫罗杰斯的家伙。
他显然也认出了自己,周子璋绝对不愿意承认他是来找白薇的,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她居然敢把他晾在那儿,自己一个人走掉。
她在国外待了五六年,就学会了这种粗暴无礼的待人接物吗?
周子璋冷着一张脸,淡淡道:“与你无关。”他来美国的时间尚短,因为曾经在英国进修的缘故,他的英文口音带着较浓的伦敦腔,听上去傲慢又贵气。不过对美国人来说,日常生活中如果碰到这种口音,那只能成为嘲笑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