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那边正是晚上,女儿回信很快,发的是语音:“爸,大咪被你养得真好,好可爱!我想它,也想你了,老爸么么哒!”
老胡点开语音听完一遍,又听一遍,犹觉不够,于是再听一遍。
他一手抱猫,一手捧着手机,眯着眼笑起来。大咪懒洋洋睁开眼,伸出猫爪想碰一碰主人的手机,老胡拍开它的爪子,自己忙着用单手打字,跟女儿交流养猫心得。聊着聊着,这只猫就被放在老胡的大腿上,起先老胡还摸它两把安抚,后来两只手都用上打字,大咪被冷落,不高兴,于是自己跑了,窝在一旁的沙发上呼呼大睡。
老胡完全忘记他的本意是咨询。他不仅冷落了大咪,也冷落了何医生。
何蘅安不打扰他,干脆也低头看手机,她忽略秦照发过来的几十条微信消息,点开那个h5链接。
过了好一会,和女儿聊天结束,老胡才意犹未尽地抬起头:“抱歉啊,何医生,我们刚刚说到哪了?”
“给猫拍照。”
“哦,对。诶,大咪呢,大咪,过来!”老胡走过去把大咪从沙发上揪起来,抱进怀里。
这一次他的脚步从容得多,表情也很和缓。
“你觉得这个怎么样?”何蘅安点开手机里一个她刚刚制作完成的小动画。非常简单的黑色线条简笔画,表现一个男人走进门后哇哇大叫丢开猫咪,然后又紧张兮兮到处去扑猫的过程。
“这,这不就是我吗?”老胡愣了半晌,从旁观者的角度看自己,感觉挺好玩,他饶有兴趣地坐下:“这是你们咨询所新开发的治疗软件?有什么用?”
何蘅安摇头,笑:“一个朋友的练手之作,你焦虑的时候不妨把自己焦虑的表现用某种形式记录下来,比如拍摄或者画下来。因为你目前的情况和猫有关,可以把你的记录给你女儿发过去,就像现在这种,一个简单的小动画,她大概也会觉得很有意思。”
老胡盯着何蘅安的手机屏幕,兴致勃勃:“这个是怎么做的,我能试试吗?”
秦照从肩膀上卸下一袋面粉。
当他家安安宝贝坐在窗明几净、环境温馨的咨询室里为人排忧解难的时候,他在街角甜品店干苦力。
不是秦照不上进,他想找一份更好的工作。但是房东催交房租催得凶,缴费期限紧,目前只有甜品店长愿意预支他一个月工资。
他绝对不会向何蘅安求援。
他不希望在她心里树立起一个无法融入社会的典型出狱人形象。就像她抽屉里那些文献调查中最缺乏社会支持系统的那些人,因为不被接纳,最终再次入狱。
他看见了那些文字,可是他不敢和安安提起这个话题,就让他一直装傻好了。
店长很欢迎秦照继续回来工作,不过她意识到这个帅哥留不长,看他干一段时间就辞职便知。于是,这次只拿他当临时工,而且脏活累活都丢给他干,秦照再也不是那个只需要负责收银和对顾客微笑的“招牌花瓶”。
“男人嘛,就是要吃得起苦,耐得了劳。”店长拍拍秦照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告诉他:“二楼的地板还没拖。”
“知道了。”秦照从库房出来,拍了拍身上残留的面粉灰,又去工具间拿拖把。
他试着在网上投简历,什么销售、市场推广、咨询顾问,只要看人家写的工资高,他就去投。可是他本能排斥将一样不怎么样的产品,说得天花乱坠的营销方式,甚至看不起给他面试的所谓经理,觉得人家水平low。
他不喜欢卖东西。
他的眼光高,可是学历只是函授的大专,职业经历一片空白,就算把发传单、送快递和收银的这种兼职写上去,也显得十分寒酸。
常常在简历关就被筛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