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的脸色显然没有因为南九的话和动作而变好,他冷笑一声,阴:“你刚刚……说谁的身材好?”
南九觉得一阵阴风刮过,冻得她一个激灵,立即大声道:“当然是你!”
“咳咳……”南七尴尬地咳了两声,深觉没有教育好自家妹妹是他大大的过失,他有愧父母在天之灵。
乌鸦瞥了一眼南七,显然并不满意南九的话,他冷哼了一声,凉凉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南九用力地点了点头,眼神却不自觉地往乌鸦的胸前瞟,暗暗腹诽,以乌鸦这种瘦竹竿﹑风一吹就倒的身材怎么和三少爷比嘛!
乌鸦冷冷道:“你在看什么?”
“没有,”南九拼命摇头,摊开一只手来转移话题,仰头对乌鸦道,“我让你带的药材呢?有没有带来?”
“在这里,”乌鸦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质地细密的沉香木盒,沉声道,“玉顶雪莲,乌参灵芝,五杏草……”
南九开了盒盖,边查验边颌首,截断他的话道:“不错,我要的是这些。”
“都是好东西啊!”简传学从门外走来,对站在太阳下的施经墨点头致意,微笑道,“南九姑娘的好东西真不少。”
“谢谢。”南九从乌鸦手中接过木盒,查验了一下药材,表示很满意,对简传学微笑示意了一下。
“不管什么药材,先把我的五麻散制出来。”一个有些漫不经心的声音传来,一个人从简传学后面走出来,走进屋子,他的身材瘦削精干,他的两鬓斑白,脸上已有风霜,却依然很精神,他的眼睛明亮锐利。这个人的右手包得像粽子一样,左手捏着一张已经泛黄的纸,看格式似乎是处方。
“五麻散”三个字一出,在场的所有大夫的眼睛都亮了,他们死死盯着燕十三手中那张又黄又脆的纸,眼睛都绿了,就像饿了很久的狼一样绿。
“燕先生!”南九首先开口,她惊奇道,“你有五麻散的配方?是华陀创造,后来又失传多年的那个五麻散么?”
燕十三颌首,将手中那张纸随手递给简传学一观,淡淡道:“要动刀,先把五麻散配出来。”
简传学一目十行地浏览完配方,将它又递给了施经墨,同时啧啧称奇道:“燕先生竟然能找回五麻散的配方,在下佩服!”
“不是我,是另一个人,”燕十三摇头,语气间有些惋惜,叹息道,“这个人决心要将这种配方的秘密再找出来,他花了十七年的工夫,吃遍了天下的药草,甚至不惜用他的妻子和女儿做试验。”
“他成功了?”简传学问。
燕十三慢慢地点头,道:“不错,他成功了,可是他的女儿却已经变成了瞎子,他的妻子也发了疯。”
此时这张配方已经传到了南七手上,听见燕十三的话,他问道:“这个人后来如何了?”
燕十三平静道:“他跳河了。”
南七惊讶道:“他已跳了河?”
燕十三颌首,道:“只不过他在跳河之前,将这秘方传给了我。”他对众人道:“若是你的妻子女儿若是也因为你而变成那样子,你也会跳河的。”
乌鸦看着脸色有些发白的南九,心知她想起了不好的回忆,便握住她的手,道:“这张配方的代价太大,但或许那人并不后悔,因为他已做到了想做的事。”
南九却摇头,黯然道:“可是他因此失去了更多。他的妻子女儿都是无辜的。”
燕十三道:“这个配方你们记好了。”他默了半晌,道:“既然有人为此牺牲,那总得有更多的人为此受益,才值得。”】
47、
一层秋雨一层凉。
从昨晚开始,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到了白天,雨时大时小,但就是不停,“哗啦啦”打在屋顶窗前,溅起一朵朵水花。
这雨声,愈发衬托出七星塘的安静。
明玉楼中。
谢晓峰立在桌前,抚摸着“号钟”黑得发亮的琴身,古老的琴声光滑洁净得找不出一丝污迹,只有那断掉的三根琴弦,无言向人展露着它的伤痕。
“你怎么来了?”慕容秋荻收起伞置于屋外,抬头却看见那个男人出现在她的屋内,微微诧异,不由道:“这种鬼天气,为何不在梳洗楼歇息?”他的伤毕竟未好。
“来看看。”谢晓峰道。
慕容秋荻发现了桌上那具还未接好弦的号钟,不由蹙眉:“你看它做什么?”
“它很重要,”谢晓峰淡淡笑了一下,道,“如果不是它,燕十三已经死了,也或许,我已经死了。”
慕容秋荻擦着衣服上沾着的些许水渍,并不理他。
“我很好奇,你为那一天准备了多久?”谢晓峰拨了拨还完好的琴弦,“号钟”发出洪亮的鸣声,他道,“时间刚刚好,正在燕十三要自杀的时候。”他抬头看着她,目光幽深,缓缓道:“你希望我死在他的剑下?”
慕容秋荻轻轻笑了一下,道:“直到今天你才来问我,算你沉得住气。不错,我希望你死在他的剑下!所以他一定不能死!”
谢晓峰叹了口气,几乎是有些无奈地说道:“你又骗我。”
慕容秋荻目光微闪,道:“这难道不是你希望的答案?”
“当然不是,”谢晓峰走近她,伸手想要抚摸她的脸,却被她偏头避开,他怔了一怔,却还是继续道,“那首曲子,你准备了多久?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怕他死,真的,”慕容秋荻平静道,“我很早就知道他悟出了第十五剑。”
谢晓峰静静看着她,等待她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