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不行!你现在的伤怎么能碰酒,”慕容秋荻跑过来,一把从燕十三怀里夺过酒瓶,满脸严肃地看着他,道,“你自己也做过大夫,难道还不知道?”
燕十三看天看地看大树,就是不看慕容秋荻:“喝一点又没事。”
“一点都不行,”慕容秋荻哼道,“谁知道你的一点是多少?”燕十三和谢晓峰一样,都是喝起酒来就没有节制的主。
燕十三叹了口气,道:“这日子也太无聊了,有个女人也行啊。”
“待会我就把青楼的那些个花魁名妓都召来陪你,可否?”慕容秋荻瞥了一眼燕十三包得跟粽子似的手,冷笑道,“不过你确定你这样能行?”
“没有手都行,”燕十三很惆怅地又叹了口气,道,“算了,那些女人看着闹心,不要了。”他扔掉手里的铁锹,很落寞地说:“我还是找那家伙聊天去吧。”
慕容秋荻好笑地看着他,自从那一战过后,燕十三似乎放下了心中沉重的包袱,整个人轻松了不少,思及此,她不由笑道:“他喝了药,刚睡下。”
燕十三更加惆怅:“人生真是无趣。”
“有这个时间抱怨无聊,不如好好研究你的手怎么恢复,”慕容秋荻看向燕十三的右手,眼神一黯,道,“他们虽有续借经脉的经历,但若论刀上的功夫,怕是都不及你,你须得指导指导他们才是。”段十三的那十三把救命的刀,做外科手术是一流。
燕十三敷衍地应道:“好吧。”
明显的不上心。慕容秋荻有些无奈道:“若真是想喝酒,我酿些度数低的果酒给你。”
燕十三眼睛一亮,高兴道:“真的?”
“真的,”慕容秋荻点点头,推了推他的背,指着站在长廊下站了很久的简传学道,“你看看,他已经等你很久了。”
“简传学?”燕十三蹙眉,“他怎么来了?”
慕容秋荻笑:“起先他说仰慕你在刀圭金创方面的造诣我还不信,看来你们真的认识。”
“一面之缘吧,”燕十三颌首,“他来帮忙?南七和南九完全可以应付。”
“不只是简传学,施经墨和于俊才也来了,”慕容秋荻扳着手指头,笑得得意,道,“虽然没请他们,但人家也是好意,不用白不用。”
燕十三漫不经心道:“那很好。”
慕容秋荻叹气:“你能不能上点心?真希望自己的手废了?不好好治,以后拿不了剑怎么办?”
燕十三默了一会,道:“拿不了也好。”
夺命十三剑就像燕十三养的一条毒蛇,虽然能致人的死命,但他却可以控制它,可是第十五剑不一样,那是一条毒龙,有自己的神通变化,他根本无法控制。
慕容秋荻微微一怔,想起他们当初比试之时,若不是她的琴声引导,燕十三一定已经自己杀了自己。
“你会找到办法控制那一剑的。”慕容秋荻抱紧怀中的酒瓶,坚定道。
燕十三看向慕容秋荻,苦笑了一下,道:“那日,多谢你。”高手之间对决,切忌心乱,那天他使出第十五剑的时候,心里完全被恐惧的情绪所充满,若不是慕容秋荻的琴声重新激发了他心中的斗志和勇气,让他的神智重新清明,他的精神一定已经崩溃,一定早已被那“死亡的一剑”所击败!
慕容秋荻微笑:“那首曲子本来就是属于你的,不过――”她偏了偏头,眼神含着歉意:“我本不该插手你们的决斗,只是……”
“我明白,你不想我死,”燕十三颌首,淡淡笑了笑,目光温柔,道,“我现在也觉得活着很好。”
慕容秋荻嫣然一笑:“谢谢。”
“谢什么,”燕十三奇道,“该是我谢你。”
“谢你不怪我多管闲事啊,”慕容秋荻轻笑道,状似不在意一般说,“也谢你没有杀他。”
燕十三默了一会,却道:“第十五剑一定要见血。”
“但你已尽力避开了要害,”慕容秋荻的目光落在燕十三裹着白布的右手上,垂眸道,“不然你的手不会如此。”
“哈哈哈,”燕十三朗声笑道,“这证明我对第十五剑的控制力增加了,这是好事!”他笑着对慕容秋荻道:“是你的琴曲激发了我的潜力,我才能控制住它!”
慕容秋荻却没有笑,她看着燕十三,目光复杂,慢慢道:“为什么?他跟你没有关系,你完全可以杀了他!”
燕十三的笑声渐渐低下来,他叹了口气:“你非逼着我说原因么?”默了一会,燕十三伸出左手拍了拍慕容秋荻的肩,轻轻道:“他死了,你怎么办?”语罢,他便迈步离开,向等候已久的简传学走去。
慕容秋荻看着燕十三离去的黑色背影,眼眶微湿,想哭,却又有点高兴,正想说什么,却突然背过身子弯下腰,捂住嘴剧烈地咳起来,以致不得不将酒瓶扔到一边,压抑着自己止都止不住的咳嗽。
乌黑陈旧的剑鞘,形式古雅的剑锷,剑柄上那一道道黑绸子已因平时磨擦而发光,这把剑的历史跟神剑山庄的历史一样长,它跟随着它的历代主人,经历了武林中无数大事,神剑山庄的光荣与骄傲都在它的身上。
秋日的暖阳温柔地照在这把剑上,一双稚嫩的还未长开的小手握着它乌黑的剑身,厚重与稚气,古老与年幼,杀气与生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铁开诚看着坐在台阶上的那个孩子,暗暗叹息一声,心道他已经在这里坐了很久了。
“明曦,”铁开诚撩袍也在台阶上坐下,望着小弟手中那柄传奇的宝剑,道,“还在看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