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听见。
“娘,我想跟开诚一起去押镖!”
七星塘慕容府的湖畔,梳洗楼的一间书房里,慕容秋荻揉了揉眉心,搁下笔,起身披上一件外袍,倚在窗前往外望去,心下叹息,慕容明曦那孩子,跟着她天南地北地跑,真是跑得心都野了,偌大一个七星塘,居然都关不住他。
窗外的湖水碧波荡漾,江南的雪早已融化成水,沁入泥土,化作最滋养的玉露,浇灌着江南的每一寸土地。这片温柔婉约的山水,又迎来了一年春天。
小弟已经跟着红旗镖局的镖车走了三个月又二十一天了。
铁中奇当日在慕容家留宿后,三天后便准备整装上路,谁知小弟却突然拉着铁开诚一起跑到她面前,请求让他跟着铁家父子俩去运镖,还说铁中奇已经答应了。
铁中奇同不同意,不在慕容秋荻的考虑范围之内,她只考虑自家儿子出门这一趟安不安全﹑多久能回来,最重要的是——
有没有这个必要。
“娘,我舍不得开诚。”
“娘,我对押镖很好奇,想去看看。”
“娘,开诚他们这一次要去北方,很远,我想知道如果你不在我身边,我能不能照顾好自己。”
“娘,我想试一试你说的‘独立’。”
这个孩子,道理一套套的,理由倒也找得还可以。可是,现在快要过年了啊……
还是让他去吧。
慕容秋荻答应了。当她答应的那一刻,小弟兴奋得跳了起来,慕容秋荻看得有点惆怅。
孩子大了。
十岁的年纪,在她异时空的记忆里,还是很小的孩子,但在这个时代,十二岁的少年就已经可以娶亲了,而像小弟这样世家私生子的尴尬身份,不管他愿不愿意,都要快些成长成熟起来,只有这样才能勇敢面临未知的险境。
并且,随着小报在江湖的盛行,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猜测隐藏在幕后的推手究竟是谁,也因为如此,天一阁开始逐渐被人怀疑,而随着关注天一阁的目光越来越多,曝光的危险也因此加大。
所以,它的解体必须加快,将天一阁的人手分散在那两份报上,至于那庞大的线人团体,依然可以保留也必须保留,慕容秋荻很清楚,给那些线人提供消息的一点报酬,对那些贫困中挣扎的线人有多么重要。
虽然慕容秋荻已经嘱咐手下的人在报上披露的消息不要太过深入,尤其是涉及到武林中重要人物或者家族的隐私之时,要留下可能招祸的私密信息不予发布,但不是所有人都了解她的意思,因为上报而名声大振的人会感激她,但相反地,因为上报而臭名远扬的人会恨死她。
这种时候,小弟不在她身边其实更安全,她也更能放开手脚做事。
至于小弟在外头的安全,考虑到红旗镖局的威名不是吹的,铁中奇既然下了承诺保证小弟的安全就不会食言,而且爹也派了人暗中保护,她还是放心的,如若还是遇险,那就要靠小弟自己了。
慕容秋荻想,总不能一辈子都护着他,最好让他吃点苦头。
不过……那孩子当真是走了很久了呢。
“去这么久,也不知道写封信回来。”慕容秋荻喃喃道。
“想小弟了?”
一个低沉嘶哑的男声在慕容秋荻身侧响起,明明已经是温暖的春天,但这声音冷冰冰的,竟让人无端觉得心里发寒。
听了这人的话,慕容秋荻轻轻叹了口气,转身道:“乌鸦,你这神出鬼没的习惯真该改改。”
站在慕容秋荻面前的是一个高瘦的男子,乌衣乌发,乌鞘的剑,套着乌帽的脸上仿佛带着种死色,只有一双漆黑的眸子在发光。他走得很慢,可是他整个人都好像是轻飘飘的,他的脚好像根本没有踏在地面上,就像是黑暗中的精灵鬼魂。
这人便是“乌鸦”。他的真名是什么早已无人知道,但在江湖上,他喜欢收藏死人剑的这个诡异爱好和他的外号一样,都有些名气。
听见慕容秋荻的话,乌鸦勉强扯了扯嘴角,看起来似笑非笑﹑似哭非哭,有几分阴森森的感觉,他道:“改不了。”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慕容秋荻莞尔,故意打趣道,“不过如此一来,我们南九姑娘会更怕你的哦!”南九是天一阁下属南堂的一名女大夫,不怕死人,但最怕鬼,每次见到乌鸦,都会尖叫“恶鬼来了”。
乌鸦哼了一声:“如果你叫我来是为了耍嘴皮子,那我走了。”
“你这个男人真是很不可爱,”慕容秋荻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直言道,“黑杀那群家伙想找我们麻烦,请你来帮忙。”
乌鸦眉一挑:“好处。”
“好处?!”慕容秋荻惊讶地捂住嘴,不可思议地看着乌鸦,道,“你这几年吃了天一阁多少银子,你还好意思找我要好处?”
“也没多少……”乌鸦嘀咕了一句,随即抬头满脸不耐烦地看着慕容秋荻,道,“行了,快点说要我做什么。”
“其实很容易,”慕容秋荻勾起唇角,露出一个不可捉摸的微笑,“我不过想让黑杀和夏侯星长长记性。”
作者有话要说:饶恕我的天马行空的yy吧~
话说明天还有一章
叹气,让谢晓峰出个场也不容易阅读该文章的读者通常还喜欢以下文章
天空中的云朵又厚又白,成絮状堆积着,一层又一层。
山林间郁郁葱葱,鸟语花香,新抽出的嫩绿的芽儿让人看着欢喜。
慕容秋荻一袭白衣,行走于山间小路之中,纤细苗条的柔弱身影与春天的山水融为一体,显得格外赏心悦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