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红药轻哼一声,慢悠悠道:“这次就放了你,若有下次……”
“不会不会,绝不会有下次,”金不换又是赌咒又是发誓,涎着一张脸,小心翼翼地朝何红药笑道,“何姑娘,这蛇……”
“你先给我滚出去,这蛇不用你操心,我自会招回来,”何红药往那通往外头的门一指,冷笑道,“若敢打什么主意,我就只好让小金一口咬在你脖子上,你也见着了吧,那荒祠中人的死相……”
“是是,小的立即走……哦不,是滚,滚……”金不换边说边往后退,忽然间一个转身,脚底抹油,撞开那扇门就往外拼命跑。
何红药扭头看向那缩在墙角﹑抱在一起的两个女孩子,一个穿着红衣,蓬着头发,打扮妖妖烧烧,另一个穿绿衣服,脸上红馥馥的,水淋淋的眼睛正朝何红药望过来。
“姑娘,我们……”两个女子对望了一眼,同时道,“我们是被招来的,对此事全不知情!”
何红药瞥了一眼卧在榻上的王怜花,回头对她们二人道:“我知道。”
“你们走吧,”何红药柔了声音,指着王怜花,道,“下次再遇着此人找你们,千万不要接这笔生意。”她讥诮道:“这人最喜欢看女人痛苦,谁落到他手上,谁就惨了。”
“是,是……奴家告退……”两个女子盈盈一拜,大喜过望,小步快跑出了门。
待屋中再无外人,王怜花冷冷开口道:“你为什么不照我说的做,杀了金不换?”他冷笑一声,又道:“因为他是金无望的兄弟?”
“你想说什么?”何红药随意拨了拨屋子中央的铜火盆,让火烧得更旺一些。然后她举起伏蛇管,嘘溜溜地一吹,然后才慢慢道:“我不杀他,因为小金的毒液已经用完了。”
王怜花一愣,捂着胸口边咳边笑,道:“你进来的时候,脸上那抹不自然的神情原来是这么回事。咳咳……无中生有,虚虚实实……红药啊红药,没想到你……”
何红药嗤笑一声,抬手将爬了回来的小金往蛇筒里一放,晃了晃手上的瓷瓶,道:“虽没有小金,这毒烟却不是假的,倒是你……”何红药面露嘲讽,道:“若没有我,你今日岂不是要死在那金不换的刀下?”
她冷笑道:“用你们汉人的话,这便叫‘自作孽不可活’,若不是你要杀金无望,若不是你引了金不换和左公龙这两匹狼入室,怎会落得这种下场?”何红药越说越气,走到他卧着的榻前,啐道:“说到底还是你自己不好?”
“哦?!”王怜花变了脸色,冷笑道:“我既然……咳咳……既然这般不好,你巴巴地寻过来干什么,干脆让金不换结果了我的性命最好!咳咳……”他连咳几声,抬头继续道:“如果不是你尖叫那么一声,我会受这么重……咳咳……的伤?”
何红药的脸上有些不自然,她把头一偏,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金无望那一招凶险得很,没有我,你也接不住!你的伤怎会关我的事?我不过是从你手中救回了金无望的一只手臂!”
“你送了他回去,然后才想起我,是不是?”本来见何红药前来帮他解困,王怜花还有那么一丝高兴,心里想着若她表现不错,那原谅她也是可以的。谁料等其他人一走,她居然开始责备他,话里说的全是他不对,明显地又在护着金无望。思及此,王怜花怒气上涌,胸口更加疼得厉害,他咬着牙,一字一顿道:“你干脆等我死了来收尸……咳咳……”话未说完,他就猛咳一阵,一丝鲜血从嘴角缓缓淌下。
何红药有些不忍,叹了口气,坐到软塌边,轻轻抚上他的背,帮他顺气,口中依旧嘟囔着:“本来就是么,你既是要打别人的坏主意,遭到报复有什么好稀奇。我来救你,你还不领情,脾气真坏,那我走好了……”
“你敢走试试!”王怜花咬牙切齿道:“走了你就不要回来!”说完又是一阵咳嗽。
“你以为我愿意来找你啊!要不是它,我才不……”何红药扯了扯他手腕上的红珠,恨恨道,“你给我闭嘴!”
王怜花瞪着眼睛瞧她。
“看什么看!受了伤就乖乖休息,说那么多话,等着死得更快么!”何红药的脸色很不好,她狠狠一戳王怜花的脑门,道:“现在,你,没资格跟我说三道四提要求,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她想了想,又一把拉过王怜花的手腕,动作粗鲁毫不留情,三指往他脉门一探,略一皱眉,道:“真的伤得不轻诶……”
“我骗你做什么,”王怜花哼道,“若不是……咳咳……实在没力气,岂会容金不换那厮在那里得意……喂,你笑什么?”王怜花的话未说完,便见何红药的脸上缓缓露出一抹笑容,那笑容逐步扩得越来越大,看得他心里直发毛。
王怜花恨恨道:“我受了伤,你还笑得出?没良心的女人……”
何红药笑吟吟道:“我当然高兴,你重伤在身,什么也做不了,自然要听我的话,你说——是不是?”
王怜花一怔,眨了眨眼,笑道:“红药想做什么都可以。”本是极平常的一句话,从他口里说出来,低沉又暧昧,好似何红药要对他行什么不轨之事一般。
何红药气道:“我最想把你一掌拍死!”
“你舍得么……”王怜花躺在软榻上瞅着她,脸虽然还是苍白,但笑意满满,遮都遮不住,他道,“你才舍不得我死……”
这人怎么这么贱呢!何红药气结,但眼珠一转,转念一想,忽然就笑了,她道:“你就逞逞嘴上功夫罢,我不与你吵。”语罢,竟往那圆桌前头的椅子上一坐,翘起腿来,哼着摆夷小调,望着他笑,慢悠悠道:“反正你这副死狗样,也只能逞嘴上功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