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去见你娘,怎么不跟我说一声。”何红药在自己身上到处揉了揉,觉得那种拉扯的力道太猛了点,弄得她疼。
闻言,王怜花淡淡道:“我干什么,几时到了要向你报备的程度?”
“如果不用跟着你,我管你去死,”何红药顿了顿,又道,“王怜花,不论如何,你今天一定要找到送我回去的法子!”
王怜花脚下一顿,回头怪异地看了她一眼,道:“你脑子摔坏了?”早就同她说过,找不到办法送她回去。
何红药盯着王怜花,然后竟然笑了一下,她道:“你说你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无所不知无所不能,我求你办件事还做不到?送我回去了,你也乐得轻松,没有人再烦你啦,岂不是皆大欢喜?”
何必这么麻烦,除下那颗珠子对他来说更容易。王怜花虽然在心中这样谋划,却不会对她说,眼见王夫人屋子里的烛光已经可以看见,他便对何红药道:“我进去,你在外面等着。”
“我知道,”何红药在空中转了个圈,神情显出几分得意,她讥诮道,“你擅自放走了朱七七,你娘一定是要罚你。你怕你娘怕得死,自然不想让我看见。”
所以说这个女人真是讨嫌,赶紧让她消失才是正理。
王怜花心中不耐,面上却不显,只笑道:“自然不是因为此事。不过我和娘要商量的事不便为外人知道。即便是你,也不行,毕竟……”他笑着的眸子微微睁得更开一些,冷然道:“谁知道你什么时候会拥有肉身呢?”
何红药的心猛地一跳,步下一滞,就此停在了雨中,看着王怜花进了王夫人的屋子。
雨还在下,下得她的心发冷。她都忘了,知道王怜花那么多秘密,一旦拥有肉身,能被别人看见,未防止秘密泄露,这个男人一定会杀了她。
到了那个时候,那颗红珠还能起到制掣他的作用吗?
他会不会不杀她?何红药不能确定,也不敢将唯一的希望寄托在那颗莫名其妙的珠子上。
大不了和他拼了,玉石俱焚!
不……她见识过他的功夫,单论打斗,她绝不是他的对手,伤不到他,只有自己送命的份。
那么,她该如何是好?
脑中一团乱麻,何红药立在雨里,任凭冰冷的雨水浇灌全身,咬着牙,握紧了拳头。
王怜花从王夫人房中出来,轻轻舒了一口气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个模样的何红药。昏暗的天色,瓢泼大雨,黑发白衣的赤足女子,面容狰狞扭曲,握着拳头,钢做的指套被捏得咔咔响,通身散发着冷冽狠绝的气度。
但她的目光却是那样的茫然无依,带着一点无措和惶恐,仿佛找不到归家路的孩子。
王怜花怔住了,心上仿佛有一根弦轻轻拨了一下,他一眼不错地望着雨中那个总是被他喊做鬼的女子,一时竟愣着说不出话来。
13
何红药感觉到王怜花的目光,抬头朝他看去,宫灯悬挂的廊檐下,橘色的灯光淡淡映照在那人俊美好看的脸上,褪去了那一贯风流而不可捉摸的笑容,他的目光直直的,整个人竟显得有些呆。
何红药心中微微一动,有什么念头快速地从脑中滑过,待她想捉住的时候,却发现它如打火石撞击产生的的火星子一样一闪即逝,就此消失不见。
“你跟我来。”王怜花突然低低说出这样一句话,然后转身朝与他的屋子相反的方向走去。
何红药有些莫名,也只能跟着他往前飘着,但心中还挂记着刚刚那灵光一现的念头到底是什么,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王怜花带她到了地窖。
说是地窖,但墙壁光滑齐整,装饰华丽,布置得不比这宅子里任何一个房间差。
但何红药是第一次来这里。
王怜花将地窖中放置在墙壁四周的烛台上的蜡烛全部点燃,黑乎乎的地窖变得亮堂起来。
何红药不解:“你要做什么?”
王怜花不理她,看也不看她一眼,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拿出一支很大的毛笔,这支笔足有半人高,也不见哪里备有墨水,但笔上残留的墨竟然没有干,还在滴答滴答掉着墨汁,王怜花只手执笔,随意在空中舞动了几下,忽地轻轻一个跃起,笔尖猛地触上地面,划上一道道墨迹。
只见眼前的男人衣袂飘飞,身形如鬼魅,看不清他的动作,却见那支笔在空中不断飞舞,地上逐渐显现出一个复杂而怪异的符号,弧线和直线交错,夹杂着奇怪的图形,仿佛是远古部落的图腾。
——像鬼画符。何红药想。
“站上去,”王怜花将笔往符号中央某一处点了点,自己则跳出了奇怪符号的圈子,将毛笔一扔,对何红药淡淡道,“以血喂它。”
何红药一怔,隐约明白了他画的是什么东西,却不急着站到他指定的位置上,反而问道:“这东西是打算消灭我?还是送我回去?”
王怜花眉梢一挑,似是不耐,但还是解释道:“试试,看能不能回去。”
“早干嘛去了,现在才拿出来……”何红药嘀咕了两句,对王怜花明明知道该怎样送她回去却不早点告诉她的做法表示不满。
她一边嘀咕着一边她站了上去,咬破手指,便见鲜红的血珠滴落,落到地面的那一刻忽然消失,地上连一点红色的痕迹都没有。
何红药继续挤出血,一滴又一滴,都是一样的情况。
她不由叹气:“我是魂魄,这个阵感受不到我的血……”
“原来鬼居然也有血,”王怜花好像发现了什么稀奇事一样,点点头,吩咐道,“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