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听见衣服的窸窣声了,他是正在穿衣服么?
女子咽了咽口水,忍不住偷偷转头,把闭上的眼睛小小地睁开一条缝。
“你在偷看?”男子背对着她,自顾自系着衣带,并没有看她,却突然淡淡问了一句。
呀!
“才没有!谁要偷看你!”如同小兔子一样,女子被惊得微微一颤,下意识大声反驳。
不过她说的什么,男子依然一个字也听不明白。听起来不似倭语,也非高丽人,莫非她说的是一种少数名族的方言?……怎会如此难懂。
男子皱了皱眉,暂时将对她所施剑术的挂记放到一边,转而问道:“你是什么人,怎会来此?”一边说,他已一边朝女子走来。
“我不知道,迷迷糊糊就落到这里了,”女子蹙起眉头,仰头问,“你又是谁?这里是哪里?”
……还是听不懂。
望着女子那一泓清泉般的眼睛里透出的点点茫然,男子想了想,道:“你若能听懂我说话,便点一下头,可否?”
女子很用力地点了一下头。
原来可以听懂官话。
男子颌首,解释:“此处乃白云城,我是叶孤城。”
“叶孤城?”女子眨了眨眼,模仿着叶孤城的发音,字正腔圆,一点错也无。
“那么,你的名字?”叶孤城问。
“阿青。”
“来自何处?”
“越呀!我住在会稽附近,本来要放羊的,范蠡给了我们很多钱,我就不用卖老白了,阿妈也不用帮人洗衣,只是……唉……范蠡……”提起那个人的名字,阿青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
可从头到尾,叶孤城只听明白了一个“越”。
“阿青,何人派你来此?”虽不抱希望,他还是耐着性子问道。
“没有人派我来,我都跟你说了,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跑到这里来!这是哪?”阿青跺了跺脚,有些怒意地问。
她在生气?生什么气?
叶孤城的目光往她握着竹棒的那只手移了移,又看了看她所着的裾裙,垂眸思虑少许,抬头道:“我不明白你从何处来,但你可以在这白云城中住下,最起码,学会说话。”
这是在嘲笑她么!阿青怒气一起,张口要骂,一只手却突然按住她的头顶,轻轻摸了摸她柔软的发丝,似有安抚之意。
啊呀,他在干什么?阿青脸上微微一热,轻轻往后跳了一步,躲开他的手。
“莫想在我的地方胡闹。”叶孤城瞥了她一眼,淡淡丢下一句。
“叶三,进来。”
门口等候已久的侍从叶三终于听见自家城主的吩咐,大松一口气,推门而入,屋内水雾尚未散去,待他看清屋内状况之后,饶是他久经训练,却也被给吓了一跳。
四分五裂的木桶,热水早就凉了,哗哗流了一地,裂缝里啪嗒嗒滴着水,屋顶破了一个大洞,那盏价值不菲的琉璃灯在地上摔了个粉碎,沾了水,湿哒哒的。
而自家的城主大人,衣着整齐,巨阙在手,正盯着对面站着的女子瞧!
难道城主终于开窍了!叶三心情微微一激动,还没来得及兴奋,猛地回过神,立马冷汗涔涔——这个突然出现在屋子里的女人他根本没见过!而防守严密的城主府竟出现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她还直接打搅了城主的沐浴!
“属下守卫不力,请城主赐罪!”叶三单膝跪下,捶地大声道。
“让叶九把这个女人安顿一下,至于你,”叶孤城看了看跪在地上的下属,“此次就算了,毕竟天上要掉下什么东西,防也防不住,而她……”叶孤城转头看着阿青那一身复古的裾裙,难得勾了勾唇,道:“她说不定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天上掉下来的?叶三诧异非常,他从不觉得城主大人是说笑的料,意料之外,他也忍不住往那不明身份的女子身上瞟了几眼。
好奇怪的打扮……叶三腹诽:怎么……怎么像……那些画春秋时期的仕女图上的打扮啊?
注:
援引:“越民族的来历没有人知道,它的部落设在诸暨(浙江诸暨),酋长姒勾践宣称
他们是夏王朝开国君主姒文命的后裔。
实际上这个民族更中国问题差距很远,血统也不相干。
他们使用一种对中原各国来说,非常难懂的言语,过着一种奇异野蛮的风俗习惯生活。估计是由于这些原因,历史上对越国的记载很少,一般被人们知道的只有“卧薪尝胆”的故事和吴越直接的战争。”
☆、阿青
和叶三不一样,叶九不是城主府的家生子,她是老城主从外头带来的孤儿,和叶孤城的其他直系下属不同,她的功夫并不好,但胜在做事缜密细致,周到耐心,管理上是一把好手,故而白云城的大半财务都经过她手。
当叶三找到叶九的时候,她正在做最后一遍的账目清算,明亮的黄色烛光映照在那张年轻秀气的脸上,显出一种别样的柔和。
“小九,小九你在吗?城主给了你个事儿。”比起在叶孤城面前的时候,叶三的声音显然要轻松很多。
听见叶三在外头叫她,叶九持朱笔的手微微一顿。这么晚了,城主找她会是何事?
“小九?小九?”
“这就来。”
当叶九打开门的时候,她的眼中迅速闪过一抹异色,那个站在叶三身边的奇怪装束的女孩,绝不是白云城的人,看见叶九出来,女孩立即朝她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叶九抿了抿唇,温和地点点头,转而朝叶三含笑道:“三哥,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