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显祖耷拉着脑袋,他犹如一个石雕般,只紧紧抿着唇,一言不。
朱棡觉得自己素来就是个得理不饶人得主儿,此时更是底气十足,道:“看来范先生还是颇有眼力劲的,慧眼识珠,只可惜,比千秋的学问,还差了十万八千里,范先生,这一次比试,你是不是输了。你说呀,你说呀。”
朱棡直直地瞪着范显祖,连连质问。
这真不是他朱棡要伤口上撒盐,须知他是庄家,虽然胜负已分,可他的那些个兄弟姐妹,他最清楚不过的,这些人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若是耍赖,可怎么办?
所以他非要问个清楚明白,教这范显祖亲口认输不可。
于是他接着道:“你不说是吧,你不说,那我可要重新复述一下你方才的话了,我要念了……”
朱棡咳嗽一声,便掏出了几根竹简来。
这竹简,乃是记用的,方便人们站着记录。
这时大家才现,就在那范显祖方才滔滔不绝信口开河的时候,朱棡这厮,居然躲在一边,记录了他的话。
年轻人不讲武德,居然是有备而来。
于是,众人:“……”
终于……范显祖急了,整个脸色难看至极,方才的记忆,又开始攻击他几乎崩溃的内心。他咬牙,自是不敢招惹朱棡,却是愤恨地盯着邓千秋,切齿地道:“邓千秋,你卑鄙,你无耻!”
众人看向范显祖,神色却都变了。
因为实际上,既然胜负已分,无论如何,这一次确实是范显祖一败涂地,这个时候,但凡有那么点羞耻心的人,都该认个错,乖乖认输。
可偏偏,范显祖居然选择了最不符合读书人的方式,直接进行了反击。
所谓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这范显祖认输就范也就罢了,偏偏他选择了负隅顽抗。
那么……邓千秋自然而然,也就不惯着他了。
邓千秋脸上的缓和之色淡了下来,冷冷道:“我卑鄙无耻?敢问我如何的卑鄙无耻?这文章……我只请你看,也分明说好了,这是宋公亲书,却没说文章乃是宋公写的。只是你……照本宣科,一听宋公的大名,顿时敬若神明一般,自以为聪明的,在那洋洋洒洒的诠释。说到底,真正无耻之尤的,恰恰是你这样的人。”
“什么?”范显祖心中大怒,可这时候,他虽怒极,偏偏已落了下风,这时被邓千秋反唇相讥,已如五雷轰顶一般,身躯一震,面上赤红,一双眼里,布满了血丝。
邓千秋继续道:“你所敬仰之人,那些一直挂在你嘴边的人物,无论是孔圣人,是孟子,是程朱,亦或者是宋濂,但凡只要文名天下,你便竭力吹捧。可偏偏是这些人,他们也读书,他们读书之余,会有自己的思考,从而才有今日的盛名。可你呢,自称自己学富五车,说什么一肚子墨水,实际上不过是一个学舌的鹦鹉而已,只晓读书,口口声声,说什么代圣人立言,实际上,却是脑子里空无一物,一味的照本宣科,还自诩什么读书人。”
“呸,这叫什么读书人,读书人不用脑,一辈子都是鹦鹉,我已听了你许多的课,你所讲授的那些东西,就好像是别人嚼烂的残渣,从没有自己的主见,我来问你,你读这书有什么用?”
范显祖已气得浑身抖,他涨红了脸,怒视着邓千秋,只恨不得目光能将邓千秋千刀万剐。
邓千秋看着他眼中得愤恨,冷笑着道:“假若天下的读书人,都是你这个样子,看见一篇文章,只要这文章的主人比你名气更大,便不假思索,搜肠刮肚的去吹捧,以此来沾沾自喜。那朝廷豢养读书人,又有何用?陛下请你来大本堂,本是要你教授太子殿下和皇子们读书,可若是太子殿下与众皇子,都学了你去,难道……凭借这等可笑的东西,将来可以成才吗?”
范显祖身上的青筋已曝出来,他身躯不停地颤抖,充满血丝的眼睛开始泛黄。
邓千秋却不打算就此罢休,接着道:“实是可悲可笑,太子殿下这样的信任你,钦佩你的学识,你却用这样无用的学识,误导太子殿下。亏得你还自称是读书人,圣人门下。孔圣人若在,必要诛你这败坏他门风的无用书生才好,如若不然,留着你这等无脑的废物,却打着圣人门下的旗号四处招摇撞骗,妖言惑众,这儒学便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范显祖听到这里,突觉得五雷轰顶,犹如被一记闷捶,狠狠地砸在他的心口上,他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心口,心里悲愤到了极致,口里大呼:“你……你……噗……”
还没还没完,喉头一甜,居然一口血痰喷出来,范显祖只觉得心绞痛,接下来口里出:“啊……啊……啊……”的声音。
邓千秋道:“你不要装死,咱们在相互讨教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