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建倒是恢复了理智,努力克制住内心的滔天怒气,心道,这个小子,是皇帝亲自下诏补入禁卫的,还不知这小子的深浅,忍着吧。
何况外人在旁,终究还是要显露自己的风度。
他酒醒了,头脑却出奇的清明,于是含笑道:“此子非同寻常,将来或成大器。”
只是说到一半,那本温和和调侃的语气,却渐渐变得咬牙切齿起来,似乎每一个字,都需咬出来才罢休。
“是啊……是啊……”刘富户汗颜,一脸强笑。
二人对视,只能以笑相对。
只是这笑,有些心酸。
至子夜。
胡建已全无心情,现在只恨不得赶紧带这憨货走为上计,还有……等走出了这里,就将这个小子一脚踹到爪哇国去,以后再和这小子有半分瓜葛,我胡某人肠穿肚烂,下辈子当狗变猪!
刘富户心里却是万分为难,他深知今日这酒宴,并没有起到好效果,虽然这并不是自己的原因,可在这中都凤阳,若是得不到像胡千户这样的人保护,将来只怕……
只有邓千秋,这个时候却是一脸的满足,他拍打着自己的肚皮,出嘭嘭嘭的声音。
有钱是真的好啊,每天都可以这样大鱼大肉,也不枉两世为人了!
很好,大丈夫当如是也!
暗地里,他给自己的新人生规划了一个小目标。
收工回家,邓家的宅邸只是一个小门小院,有一个仆役,叫邓二,而邓千秋的父亲邓健,近几日说是寻亲访友,却不在家。
邓千秋只好孤零零地睡下,可辗转着有些难眠。
脑海里走马灯似的,划过那富户人家里奢华和满是美味佳肴的景象。
对啦,还有胡千户,胡千户似乎想要拉拢他,可是拉帮结派,死路一条,朱元璋可不是吃素的……
迷迷糊糊的,邓千秋终是倦意袭来,渐渐失去了知觉。
…………
“晋王殿下。”
胡建一大清早,便前往宫城拜见凤阳皇城之中两位被朱元璋贬谪来此‘学习改造’的藩王。
晋王朱棡此时正躺在病榻上,口里出哎哟哎哟的声音,仿佛昨日的一阵‘鞭挞’,令这位皇子伤筋动骨。
他平躺着,额上还让人敷上了热巾,脑袋歪着,就好像这脖子随时会不堪重负,要歪过去死翘翘的样子。
“本王有疾……”
“殿下要保重贵体啊……”
晋王朱棡气若游丝的样子,瞥了一眼胡千户道:“入你娘,说重点!”
“啊……”胡建听到入你娘三字,竟突然从内心深处,生出一种想要喊爹的冲动。
可随即,他依旧陪笑,他对于晋王朱棡的性子,早已习以为常。
昨天夜里,他是一宿没有睡,越想越气,那总旗邓千秋……他神经病啊!
原本是想着,皇帝突然封赏此人,必有什么由头,他好借此机会拉拢一下,除此之外,再借着酒宴,试探一下这个人的真实背景。
可一通酒宴下来,却令他生不如死。
他胡建是邓千秋的上司的上司,要收拾一个小小总旗自然不在话下,可偏偏此人是皇帝亲自敕封,终究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可细细一想,既然他胡某人不能出面,却也未必没有人不可以动手。
晋王朱棡殿下性情最是乖戾,倘若他在这晋王面前吹点风,让晋王狠狠收拾这个小子,然后再想办法将这个家伙踹出禁卫去,即便皇帝将来记起这么一个人,至多也只是收拾呵斥晋王而已。
一念至此,胡建抖擞起精神,脸上堆笑道:“殿下,这几日,禁卫之中,有一总旗,甚是张狂,此人可谓是恶贯满盈,小小年纪,便无君无父,不但不愿听从调遣,还放出狂言,说什么天下没什么人可以放在他的眼里……”
晋王朱棡骂完了娘,本还在口里哎哟哎哟地出呻吟,一副行将气绝的样子。
可听到这里,猛地打起了精神。
胡建见朱棡来了兴趣,便连忙继续添油加醋起来,他知晓这位皇帝的第三子性情,最是喜怒无常,他挑拨几句,保管那邓千秋吃不了兜着走。
“此人还自称自己是小嫪毐,说是六七岁开始,便与妇人相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