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如果这个坐轮椅的男人身后站着杀气腾腾的三大护法,周围还有数具因他而死的黑衣尸体,血腥味飘散在空中久久不散,他却视若无睹,谈笑自若。
谁还有胆子对他说一个“不”字?
事实上,李府家主的腿肚子都在打颤,除了一个劲说“好”,别的话他好像一个字都说不出了。
左丘容成笑了笑,拉住安娜的手,含笑道:“跟我走,你愿意吗?”
安娜还没来得及点头,一声清叱突然响起:“不可以!”
出声者正是李府大小姐李明雨。
左丘容成顺着声音的来源看去,眸中划过一丝惊艳,毫不吝啬地赞美道:“这可是李大小姐?古都第一美人,果然名不虚传。”
这坐轮椅的男人毕竟是俊美的青年,如此夸赞,李明雨的脸禁不住微微一红,但她好歹还记得自己要说什么:“娜娜是我的丫鬟,我还没有松口,她不能跟你走!”
“小、小姐……”安娜弱弱的声音响起,她把手从夜哭城主的手中抽出,朝着李明雨的方向扑通一声跪下,哭道:“小姐,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为我好。可是、可是我留下来,早晚有一天会被卖掉的!我不想啊,我宁愿跟着大哥哥。小姐的大恩大德,安娜只有来世再报了!”
话音一落,她立即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李明雨不由得一怔,张了张嘴,却再也不好说什么。
安娜的戏做得很足,那小模样惨得天怒人怨,在场人的目光几乎都聚集在了她的身上。而这就是安娜想达到的效果。
如果李明雨再为她的归属问题,和左丘容成争辩几句,谁知道左丘容成会不会立即爱上她呢,毕竟李明雨已到了待嫁的年纪啊。
而且还有强大的原剧情和女主光环加持,安娜自认还是不要铤而走险为妙。
夜哭城主的马车宽敞而舒适,夜明珠的光亮柔和地照亮整个车厢,厢内铺着柔软的羊绒地毯,左丘容成半倚在靠背上,手持一卷书,专注地阅读着,毯子从他的腹部一直盖到脚上。
安娜从被一位护法亲自为她包扎好伤口,到另一位护法把她送到城主的马车上,自始至终,左丘容成就一直在看书,没和她说一句话。
安娜其实有无数的话题可以起头,能聒噪地自说自话大半天,但是一个长期做丫鬟、受到封建势力压迫的小女孩,初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实在不应该显得太活泼是不是?
所以她也很安静地坐着,一副大气都不敢出的样子,只是偶尔抬头看看小桌边的那盘点心,又偷瞄两眼左丘容成拿毯子盖住的脚的部位。
“如果饿了,就吃吧,那盘点心本来便是为你准备的。”
左丘容成翻过一页书,并未看她,只如此说道。
安娜立即扬起一个灿烂的笑靥,匆忙捧过那盘子大吃起来:“唔……谢谢大……唔唔……哥哥!”
一盘点心下肚,安娜满足地舔了舔嘴巴,似乎因为吃饱喝足而胆子大了不少,主动凑到了左丘容成的身边,小心翼翼地问:“大哥哥,我、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左丘容成放下书,好脾气地望着她。
安娜瞄了两眼他盖着的毯子,弱弱地问:“那个、那个你的脚怎么样了啊……”
左丘容成笑了笑:“你可以亲自来看看。”
“啊?真的可以吗?”
“当然。”
有了他的同意,安娜深吸一口气,好像在为自己鼓劲,然后小心地爬过去掀开毯子一角,毯子下面是左丘容成干净的纯白衣袍,不知是什么材质,似乎韧性极好又极柔软。
他并没有穿鞋,衣袍下的裤管最下面那一截中空着,看不清里面的样子。
但肯定没有脚的形状。
也是,被切掉的双足,怎么还能复原如初呢?
安娜沉默地看完,帮他盖好毯子,抹了抹红红的眼眶:“大哥哥,我有点难过,早知道就不看了。”
“是吗?”左丘容成半支起脑袋,斜靠在靠背上,朝她招了招手:“安娜,你过来。”
安娜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乖乖地走了过去,在他的手边老老实实坐下。
一只修长的手,带着些微的凉意,抚上安娜的脸颊,拂过她的眼角,然后将一缕落下的发丝挽到她的耳后。
安娜的脸蓦地红了,眼神乱飘。
左丘容成轻轻地笑起来,听起来非常愉悦。
“安娜,你真是个很会做戏的小姑娘,今晚有这么一个收获,我很满意。”
安娜的眼睛骤然睁大,吃惊地望着他。
左丘容成的神色淡淡,手指拂过她白嫩的脸颊,语气平静无波:“若真是舍不得你的那位李家大小姐,伤心也好要一阵子吧,你却忘得太快了。这样的女孩子,要么是冷血,要么就是在做戏。”
“呵,真正伤起心来是什么样子,我比谁都懂。”
他的话说得这么明白,安娜反而不感到意外了,左丘容成若不是这么聪明的男人,也不可能在五年之间咸鱼大翻身,做到今天这个地步。
被他揭穿,安娜干脆坦然地昂起头,梗着脖子承认:“是!我不喜欢李府!大小姐总是把我闷在书房,我也不开心!他们迟早要把我当礼物送人,我想离开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伤心!”
“谎言被揭,不辩解,反而坦诚以告,这倒是有点出乎我意料,有趣,有趣……”左丘容成的手指停在安娜的下颌,轻轻将她的下巴抬起,淡淡道:“五年前你就有这个心思了吧,你那双眼睛,太过灵动,会把身上全部银子拿来买东西给陌生人的孩子,应该要蠢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