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哥,你看起来好难受,可是、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办……是不是、是不是抱一抱就会好点?”
这人根本没有回答,安娜好像一直在自说自话,还不怕死地往前冲,伸出那双又短又细的手臂去抱他,还轻拍他的背,唱起了安抚性的柔和曲调。
这曲调的歌词来自西域,是李安娜的娘亲所教,听不懂,但却似乎真的能够安抚人心。
在安娜的歌声中,这人轻轻抬了抬手,五指张开,那柄紧握的袖刀从船边沿滑落,坠入了河中。
左丘容成是被射入桥洞的刺眼光线给惊醒的。
“大哥哥,你醒啦!你痛得昏了过去,吓死我了!昨天你让我喂你吃的是什么啊,感觉好可怕,我是不是喂错了?那我不要你的小香囊了,都是我不好……”
“那是凤凰蛊。”
左丘容成从舟上半坐起,淡淡道。
安娜眨了眨眼,碧绿的瞳色在阳光下分外夺目:“那是什么?”
左丘容成笑了笑,奇怪自己为什么要对一个小姑娘解释那么多,但他还是说了:“它能让人的血肉快速愈合。”
“好厉害的东西!”
小女孩的眼里写满了崇拜,左丘容成没有说话。浴火重生方位凤凰,凤凰蛊固然奇妙,可救人于生死之间,却也后患无穷,一月一次的痛苦折磨,非常人能忍受。
若不是碰上了这小姑娘,耗掉他最后一点气力,他或许还能撑一会,可是即便撑一会,也不会有人来救他的吧。
骄傲太过,锋芒毕露,以为全天下的人都围着他转,却不料挚友早已和他的未婚妻勾结,伙同一帮道貌岸然的名门正派,谋算着夺走他的一切。
凤凰蛊乃他偶得秘药,服下它,或者死,二选一,不过迟早的事。
“大哥哥,你在想什么?”小女孩再次开口,这一次有些怯生生的,她从身后提了一个篮子出来,又期待又忐忑地看着他:“昨天大小姐赏了我一点银子,只是被我花掉了一些,剩下的钱买了这点东西,给你。不、不要嫌少……”
鸡腿,糖葫芦,桂花糕……小女孩显然不知道伤者应该吃什么,只买了她觉得好吃的东西。
但里头居然有一瓶金创药,这倒令左丘容成意外。
“我去药铺问了,掌柜说武林中人都买这个,我想、我想你是不是也需要……可是它好贵,买了它,我就没什么钱买别的东西了……”
左丘容成笑了笑,他抬起手来,抚摸小女孩枯草一样乱糟糟的头发,好像根本不嫌脏一样:“谢谢。”
小女孩开心地笑起来:“你、你喜欢就好,那个、那个我还给你买了一双鞋子,我、我想那样会好看点……”说到后来,小女孩揪住了衣襟,有些不知所措,开始结巴起来,只一个劲拿眼睛偷瞄他的腿。
自脚踝以下,左丘容成的双足被人齐生生砍断,纵然凤凰蛊可令血肉重生、续接筋脉,但是已经失去的部分却无法补回来。
如此风华绝代的人,却再也不能行走。
从竹篮里拿起小姑娘买的那双鞋,端详片刻,左丘容成淡淡地笑了,他又摸了摸安娜的头,温和道:“谢谢。”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落羽黄昏的地雷!嗷嗷这是你的第n个雷了呢,好高兴!
本来想写男主脚筋断了脚还在,续接了还能走一走,就是不能时间过长。可是写着写着,就让他变成真正的残疾人了,请原谅我→→
还有说好的高冷无情,咦?现在看肿么不是这么一回事捏,算了吧以后再说,纠正不过来就不纠正了~
(三)盟主是怎样炼成的
五年后。
阳光透过半开的窗户,照在宽大的红木书桌上,一只白皙修长的手轻握研石,正慢慢地磨着墨,阳光照得这只手仿佛在发光,浓浓的墨汁随着手的动作溢开,看起来颇为赏心悦目。
“小姐,墨已经磨好,可以作画了。”
悦耳的嗓音,带着一点稚气未脱的孩童味道,却又有少女的柔和纤细,手的主人有着白皙细腻的肌肤,乌黑的长发,高挺的鼻梁,略深邃的眼窝,碧绿色的眼睛表明了她并非纯粹的中原血统。
或许是因为混血的缘故,她发育得比同龄的孩子要更早,明明不过刚满十二岁,却看起来像十四五岁的豆蔻少女。
“我知道了,娜娜你下去吧。”回应少女的同样是女子的声音,一只素手持笔,蘸墨,凝思片刻,抬手便挥就一幅墨竹图。
“别人家的小姐都爱画花呀草呀什么的,五颜六色的,小姐偏偏喜欢画松柏竹子,可是虽然小姐的画没有色彩,却特别好看,比她们的都好看,这是为什么呢?”
待小姐完成画后,磨墨的女孩好奇地发问,惹得小姐笑起来:“我画物便爱画些最能见风骨的事物,又觉色彩污了这些风骨,便干脆只用墨。用得久了,当然就知道如何用一种颜色画出最好的竹来啦。”
小姐的身形纤细修长,比磨墨的女孩高出一个头来,她显然已发育得很好,绸缎的衣裙飘逸宽大,却遮不住她的凹凸有致,气质娴静高贵,一动一静皆是美丽,足可入画。
磨墨的丫头趴在桌上,盯着那副画,嘻嘻笑起来:“可不是,大小姐的墨竹在都城能卖千两银子呢!”
小姐失笑,摇头道:“画是拿来陶冶情操的,若说价钱,就是污了这画。”
丫头吐吐舌头:“我知道啦。”
小姐不由微笑:“娜娜,我记得你已经在我的书房待了五年了吧?当年你来的时候,怯生生的,可没有现在这么活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