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轩还是走了,一连五日都不见人影。
宋安宁每日在院里大门不出,像个小媳妇似的守在家里等他,可他就是不回来。宋安宁暗自着急,他是还没消气呢,还是彻底不喜欢她了?
应该不会是彻底没感情了,宋安宁想,沈明轩再生气,也不可能马上就忘了她啊。虽然她现在已经成了个坏女人,但谁说坏女人不能俘获男人的心?沈明轩越是逃避,就越是说明他已经放不下自己。
但现在一直见不着人也不是办法,她需要看到沈明轩,然后根据他的脸色眼神甚至动作看透他,然后再度拿捏他。
宋安宁在院里一直等不来人,那边方氏悄悄给她递了消息。
武安侯府在京郊有个御赐庄子,占地颇广,其中一大片场地都改成了操练场。沈明轩素日就是去那操练,宋安宁当下便寻了个侍卫带她过去,下人们还不知道她与沈明轩的争吵,带她上了马车,不过两个时辰就到了地方。
到了兵营,正看见大门前有两个小兵正在站岗,宋安宁上前:“劳烦二位给公子通报一声,我是沈府的侍女,来给公子送件东西。”
那小兵难得见有女子来操练场,又是宋安宁这般娇媚的大美人,态度颇好地回到:“公子现在不在。”
“那小哥可知公子去哪了呢?”
另一个肤色颇黑的小兵也想与宋安宁搭句话,主动说到:“好像是要去莫将军府上呢。”
“莫府
?”一种不安的感觉涌出,想到莫筱竹娇羞的小脸,一向淡定的宋安宁不淡定了,如果沈明轩真的娶了莫筱竹,那以后不就更没她什么事儿了?
宋安宁面色凝重地回了府,便见碧月急匆匆迎上来说,东生悄悄给她递了消息,说公子去了莫府,说是要商量联姻的事呢。本来沈明轩娶正室是天经地义的事,可不知道那莫家小姐从哪得的消息,说公子身边不干净,要公子先把身边的什么妾室通房莺莺燕燕,通通遣走。
得,真是报应不爽,当时背后说沈明轩的坏话,这么快就应在她自己身上了。宋安宁此刻真真欲哭无泪。想她起早贪黑费尽心机努力了两个多月,那个男人真的就这么狠心,说舍弃就舍弃了,另一层更隐秘的失望,则是沈明轩原来和他爹沈廷一样,为了权势,可以利用女人,利用自己的婚姻。
碧月一脸焦急:“小姐,这可如何是好?”
难道真要等到沈明轩把她扫地出门?宋安宁暗暗咬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还不能完全放弃。
她不相信,沈明轩对她真的一点真情也没有,现在躲着她,只是不愿面对她,那就利用这仅剩的感情,最后搏一把!
如果一个人有心要躲,那必定是铁了心不想让你找到。既然如此,那就让沈明轩主动来寻她吧。
公子见信如晤,展信舒颜:
听闻公子即将迎娶莫家小姐,在此提前恭贺大喜。
莫小姐身份高贵,与公子天作之合,安宁深知此刻不应再继续打扰公子,我本就身份卑微,不如从哪里来再回哪里去,此去一别,祝公子一切安好,不必挂念。
洋洋洒洒写完一封信,又往上滴了几滴水,让那水隐隐晕开墨迹,宋安宁揉了揉酸痛的手腕,她已经好多年没写过这种小作文了,写成这样已经实属不易了。
将信交给碧月收好,让她过了两日,一定要想办法把信送到公子手中,为什么要过了两日,自是因为她要先回扬州提前安排一番。
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贴身藏了一些银钞,雇了辆马车,又在府外找了个身强力壮,面相憨厚的小厮,宋安宁轻装简从,打道回了扬州。为了不惹人注目,她特意只选了辆简朴马车,又将小脸涂上碳灰,此刻看着就是个其貌不扬的普通少年。
走之前,她最后看了眼这个小院,亲了亲乖宝的小脑袋,潇洒出门,心中暗暗告别:
沈明轩,我在扬州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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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如幕,外面一片漆黑?,没有月亮,只有繁星点点。
男人立在窗前,看外面浓墨似的黑渐渐变淡变薄,看远天慢慢变成灰白,又是一夜无眠。
他已经七天没有回府了,说来可笑,堂堂一个大男人,居然怕见到一个女人。可怕见到她,却也疯狂地想见她。
前日他去了趟莫家,没想到席间,莫胤竟直接挑明了联姻的要求,如果他从来没有
遇见宋安宁,或许娶一个不爱的女人,也无不可。但现在,已经尝过蜂蜜的人,再去喝白水,只会觉得索然无味。
他一向看不起自己的父亲靠女人上位,可若不如此,他还有什么法子能替母亲报仇?
他突然有些恨,不恨旁人,只恨自己力量不够,才会被人拿捏。
沈明轩心中郁结,不出几日人就憔悴了一圈,眼下的青黑也越来越重。
冬生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不知道公子和宋姑娘为何起了争执,可他知道,自从来了这操练场,公子就又回到了以前冷冰冰的模样,甚至还突然间要与莫府联姻,他正替宋姑娘着急,碧月却一早来了操练场,悄悄寻到他塞给他一封信。
摆上了早膳,冬生小心试探道:“公子,咱已经好几日没回府了,刚刚宋姑娘……”
沈明轩冷冷打断:“她若是来了,就说不见。”
冬生擦了擦脑门上的虚汗,从怀里拿出信,“不是,是宋姑娘身边的碧月方才来了,说是宋姑娘留给公子的。”
沈明轩迟疑了两秒,还是接过信封打开看了,冬生刚想偷瞄两眼,就见沈明轩猛地起身,去操练场牵了匹马,风驰电掣地驶出场外。
回了世安苑,只见碧月和立夏在院中哭哭啼啼,只道姑娘半夜偷偷溜出府外,只留下这封信。
他不相信,去了西厅,明明屋里的东西还摆在原处,那个日日等他回来的女人却不见了身影。
他的目
光经过花木,经过院墙,落在这早已被她留下痕迹的院落上:
墙角里,是下雪天,她拉着他一起堆的雪人,煤炭做眼睛,萝卜做鼻子;
院墙边,是她种下的番茄种子,他问她为何不种花,她却说,种花哪有种菜来得实际;
院门口,是她在榕树下打的秋千,天好的时候,她就坐在上面,让他用力推她,她越荡越高,他却在下面看得心惊。
还有那只叫乖宝的波斯猫,此刻没人它玩,就可怜巴巴地窝在墙角,她竟是如此狠心,连最爱的猫都能舍下。
心里仿佛被人狠狠挖走了一块,空洞洞地往里灌着冷风。他还没说要原谅她,她怎么能就这样逃走了?沈明轩再也无法保持理智,当下对侍卫道:“备马车,现在就去扬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