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的我哪里肯听,执意要入军营,后来她拗不过我,带着我去找父皇,父皇知道后,直接给了我一巴掌,说我大逆不道,牝鸡司晨,打了我二十棍,直接将我关了禁闭,不许太医诊治,也不许任何人看望,任谁求情都没用。”
“母妃怕我出事,连夜派人去行宫将皇祖母请了回来,我这才捡了一条命,如果再晚一些,我早就死在禁闭室。”
“好在有皇祖母,七岁那年,我如愿进了军营,在军营摸爬滚打了六年,十三岁那年,我上了战场。阿辞,”云淑月握住他的手,“那是我第一次上阵杀敌,我看见对面乌泱泱好多好多的人,手里全部拿着锋利的武器。我当时,吓得哇哇大哭,一边擦着眼泪鼻涕,一边挥着剑毫不犹豫抹了他们脖子。”
沈亦辞噗嗤笑了出来,他想象出那个画面了。
云淑月见他笑,自己也笑了出来,当时,她就一边哭一边杀敌,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绝对是她有史以来最狼狈的一次。
逢人就砍,不管他是谁,只要穿的衣服和西楚不一样,抬剑就杀,脑子一片混乱,恍惚间,砍了对方副将的脑袋,脑袋骨碌碌滚到她脚边,把她吓得尖叫一声,一脚踢到了林明磊的脚边。
林明磊看到脚边的那颗脑袋时,人都懵了,然后就看见自己的小糖包哭着朝他跑来一脚踹开要攻击他的主帅,顺势砍断对方的一只胳膊。
林明磊风中凌乱,等他反应过来时,对方主帅已经被云淑月揍得只剩下一口气。
轻轻喊了她一声,云淑月猛地抬起头,茫然又无措委屈巴巴地看着他,林明磊顿时哭笑不得,连忙将人拉进怀里安慰着。
云淑月也因为那一战赢了军心。
试问,有哪个人能做到一边哭一边砍了敌军级自己毫无伤的呢?
回到军营之后,云淑月洗干净脸,默默在军帐角落蹲下揣手,当一个安静的蘑菇。
班师回朝,到了宫中,林明磊将此事告诉了林贵妃,惹得他们捧腹大笑,笑的同时又以她为傲,反倒是她自己,生闷气生了好久。
“月宝想的应该是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潇洒挥剑斩杀敌军,而不是以这种方式斩杀敌军。”
云淑月点头,“一战成名,却也丢人。”
“不丢人,十三岁,很厉害,”沈亦辞摸着她的脑袋,“月宝比任何人都厉害。”
云淑月没说话,十三岁第一次被吓哭,同年年底再次上了战场,6尽年陪着她一起,没了第一次时的害怕,多了镇定,依旧取得了胜利。
再后来,她取代了外祖成为三军主帅,手握兵权,几次身受重伤死里逃生,病痛缠身,可最后,她没能死在战场上,死在骨肉至亲手中。
“月宝,等一切都尘埃落定,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去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依山傍水,一屋二人三餐四季,平淡快活的过完这一生。好吗?”
云淑月望着他的脸,沉默半晌后摇了摇头,“不好。”
“为什么?你为什么不愿意离开?”
“阿辞,我许不了你这个承诺,你也莫要再问了。时候不早了,就寝吧。”
沈亦辞抿了抿唇,没有再问,解了腰带,脱下外衣,爬进床的里侧,背对着她躺下。
云淑月看着他的睡脸,脱了衣物也躺下了。
眼前能实现的承诺她可以给,可他方才说的那些,她给不了。
不管过程如何,最终她都会死在云忆辰手中,最好的结果就是和他同归于尽。
一旦她死了,沈亦辞任务完成,这儿也就没了让他留恋的,他也会离开,到时候,就像什么都没生一样。
他会回到他原本的世界,生活会重新开始,而自己于他而言,只是一个梦,梦醒了,就什么都没了,他也不会记得自己。
也许从初见时起,就早已经注定结局。
沈亦辞缩进被子里,胡乱抹了把眼泪,心里恨恨道,渣女渣女臭渣女,她就是个渣女。
云淑月的手搭在他腰上将他往怀里搂,下巴抵着他的脑袋,“不哭了,如果尘埃落定,你我二人都活着,就像你说得那般,离开京城,去过闲云野鹤的日子。如果我死了,你就把我忘了,回到你原本的世界,去过属于你的生活,但在此之前,让我自私一回,我不会放你离开,你只能留在我身边,就当是,可怜可怜我吧。”
“你就非要说些让我难过的话吗?我一日不哭,你心里难受是不是?非要我哭得喘不上气你才满意是不是?你信不信我杀了自己重新来过,让你找不到我?明明上次接我回来每天都是开开心心的,可这次,你总是想尽法子让我哭。”
里衣被他的眼泪打湿,云淑月无奈坐起身,将人捞到怀里,用被子裹得严严实实,防止他着凉。
“不哭了,伤眼睛。”
沈亦辞偏头脸往她怀里一埋,躲开她的手,闭眼不再言语,被泪珠打湿的睫毛轻轻颤抖着。
云淑月亲了亲他的额头,认错道,“我以后不说那些让你不开心的话了,也不会再做一些让你不高兴的事情,不生气了,好不好?”
沈亦辞睁开眼睛瞪了她一眼,“你每次都这么说,可你哪次做到了?我不想让你受伤,结果呢?你只要一出去,回来就添一道伤。”
“我誓,这是最后一次,如果还有下次,任凭你处置,好不好?”
“那咱们约法三章,你以后如果说了让我不开心的话,做了让我不高兴的事,我就三天不理你,如果你再让自己受伤,我就在自己身上相同的位置留下和你一样的伤口,长公主殿下不如猜一下,是你命硬,还是我头铁。”
话音刚落,沈亦辞就眼疾手快拔下她头上一支钗,迅划破自己的脖子,血珠瞬间浸了出来。
度快到云淑月都制止不住,“你疯了!”
沈亦辞捂住受伤的伤口,“这是给你不爱惜自己身体的惩罚,你如果想要我死,可以尽情伤害自己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