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真的一直在被揍,自始至终都没有出手。最后西索眯起眼来,似乎是发怒了。他将我如破布一般甩在了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咳血的样子,抛下一句“真是太无趣了”便转身走了。
我还能看见他丹凤眼里那些残存的冷漠与失望。
他是在失望于我没有变成好果实么?我痛苦地躺在地上闭上眼睛,将手掌附在了眼睛上。既然只是这样,又为什么要让这么卑微的我呆在身边;既然只是这样,又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让我产生不该有的感情与羁绊……
他只是漫不经心地在撒网,而我,则是不幸中网的鱼。
现在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心脏会产生一种堵得慌的情感了。那并不是诅咒或者疾病,我的身体很健康,心脏也没有疾病。只是我……因为求而不得的欲望使然罢了。
我凝视着西索远去的背影,猛地拉出衣服上的钉子,我看了很久,最终下定了决心。
只要是钉子没入头颅的瞬间,那些痛苦、那些忧伤、那些掉过的眼泪、那些为他不停循环的迷茫,自此……一干二净。
至此,再无留恋。
森林篇
[我们的欲望,把彩虹的颜色,借给那只不过是云雾的人生。]
所谓的欲望,在某种意义上是源于空虚。我渴求,因为我稀缺。
====================================================================by:伊路米
我最终还是没有将钉子插入头颅。
即使是伤痛,可是那也是西索带给我的情感。我竟然……会产生“舍不得”这种情绪。只要是西索给予我的——即使是痛苦,我都希望能一直记得。
我人生中所有深刻的记忆,无论是开心到极致的,或者伤痛到极致的,全部都是西索带给我的。所以,我不想忘记我曾经也有过这么刻骨铭心的情感。
他就是那样一个人,无论别人在他心中是否能留下痕迹,他也一定要在别人心里留下最深刻的痕迹。
我突然想起了之前离开的玛奇。我想,她大概也是这样的。
大概也是知道他是怎样的一个人,才想要……确认自己是否还曾在他的心里留下痕迹吧?
西索的背影已经不见了,事实上,在我处理好全身的伤痕后,我连这个地方是哪都不太清楚。因为玛奇要求谈话隐秘,所以找了西沙漠的一处,现在玛奇走了,西索也走了。就我一个人留在这空旷无垠的沙漠里。
我凝望着远方,轻轻舒了口气。结果带动胸口一阵刺痛,我咬牙忍住痛楚慢慢站了起来。
其实,我并不是没有地方去的。只不过,只是我一个人的话,无论去哪,都觉得索然无味。
我站在沙漠里站了很久,直到从太阳慢慢没入远方的地平线,最后一丝光芒也随之落入了沙漠消散无踪。我等了很久,可是西索都没有回来。
我知道的。我知道他是不会回来的,他是从来不会转身的人,他永远只会留下自己的背影给别人,因为他从来都不曾体会过这种看着别人背影消散却得不到转身的绝望的心情。
如同现在的我。
我扯开带伤的嘴角努力想要露出一个看上去不那么狼狈的微笑。可是却失败了。
是时候该离开了。沙漠的夜晚极其寒冷,即使浑身上下裹了念力,都还能感觉到周围不停下降的气温。我慢慢行走在沙漠上,我不知道前路在何方,可是圣塔利亚是回不去了。我朝着相反的方向走,意外地很快竟走到了沙漠的边缘。
也对,圣塔利亚是最繁华的沙漠之都的中心赌场,怎么会建造在偏僻的沙漠之边缘呢,肯定是会建筑在最容易到达的地方。而这里则是离艾比珍大陆最近的地方。
我一个人孤单单地凝视着远方。直到新的一天在太阳从海平线的那端缓缓升起之后重新开始,直到宽广无垠的海洋里多了几艘伶仃小船。
或许是因为太早了,码头上竟只有我一人。
我并没有任何开口的欲望,只是看着远方,仿佛这样自己就可以变成一块石头、一棵树、或者是一颗灰尘。再也没有能扰乱心神的情感,也再也没有了多余的思考,只是存在、静默的存在。
“客人,要坐船吗?”
打断我沉思的是海边一艘小船里老翁的声音。
是时候该走了。
我点头:“嗯。”
“您要去哪儿呢?”
“最近的大陆。”
“好嘞,您上船吧。”
我站在小船的船尾凝视着那片黄沙弥漫的大陆渐渐消失在我的视野,连同着那些悲伤的记忆一起埋葬。过了今日,我就将是重新的伊路米·揍敌客。重新变回无波无澜、情感淡薄的伊路米·揍敌客。
那个能够触动我情感开关的男人已经消失,连同着那片沙漠一起消失在我的视野。
若是他能同时消失在我的心里,那该多好?可是……我却又是那样舍不得他会消失。
真是矛盾。
伊路米·揍敌客。
我也会有这么矛盾的时候吗?我以为,这世上永远不会到我进行选择的时候,因为无论是怎样的情况,都已经有人帮我选择好一切,我只需按照既定的轨迹走就是了。
我是长子,是杀手,是兄长,是儿子,是朋友。
可无论是哪种身份,都轮不到我自己做出由衷的选择。
我永远在夹缝中生存。
微风冷冷地穿过我的指缝,穿过我的脖颈,穿过我的黑发。这让我想起西索的手指,冰凉的、细致地拂过我的每一根发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