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心跳还是很快,手指还是颤抖,全身的力气好像都因为白兰的昏倒而抽光了。我颤抖着手指,将整个手掌含进嘴里,在窸窣声逐渐靠近前,亮出小尖牙,狠狠地咬了下去。用了当初咬白兰几乎相同的力道,深深的齿痕印在我的手掌上,我的头脑被咬出的一丝血腥味刺激得复苏,因为白兰昏倒而慌乱的心也因为这痛楚平静下来。
我首先点燃手指上的戒指,一个使劲就将白兰拖到角落藏了起来。他现在的处境,我不能浪费太多的时间。我必须以最快的时间解决这些敌人,将白兰的子弹取出来然后联络桔梗。
如果在这里输掉了,我的生命也就结束了。
这样的话就太让我不甘心了。明明是岚属性的火炎,却一直藏在白兰的羽翼下从未亮出来过,只靠着白兰的庇佑。而一旦遇到危机,就弱不堪言。
我厌恶这样无能的自己。
我摸上大腿根处的那枚手枪,岚之火炎在我的手指上熊熊燃烧着,我躲在船舱口旁边,在第一个人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四周踏进来第一步时,我拉动保险栓,一声就崩了他的脑袋。
在这种时候,我冲了出去。
我的体术弱得可以,但是火炎让我的体能上升,就像我能清晰得感觉到脑袋清楚了不少,动作也灵活多了,就连力气也大多了。或许这就是戒指的神奇作用么?
亦或者,是我对求生的渴望,对想要和白兰活着逃离的渴望战胜了所有的惧怕与瑟缩的本能。
贡多拉重新开动的时候,血流静静地冲洗过船板,滴落下河流。而我控制着船飞快地驶过这个地方,身后叠着一堆刚刚来偷袭的尸体。
而我的心,依旧冷静薄凉一片。
我不由得自嘲地扯着嘴唇想笑。我这是接受力强韧还是本性残暴呢?这么的杀人居然还没有任何排斥,只是克服了自己内心恐惧这一步,居然就可以做到毫不迟疑地开枪,毫不恐惧地面对着那些脑髓、脑浆伴随着鲜血缓缓流出,没有任何心潮波动。
甚至还有一种扭曲的快感。
这或者是人支配欲和统治欲的作用后果。因为拥有凌驾于对方的力量,所以对能支配对方的生命,随意决定对方的生死这种绝对的力量值而感到自信心膨胀,甚至是产生杀戮的快感。
或许我还真是一个天生的黑手党。
威尼斯的水域宽阔,偶有几个小巷也不是躲藏的地方,所以我很快作下决定。必须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只是躲在船舱里连白兰的伤口都无法好好处理。可是在这个地方,身上有伤的白兰太容易成为焦点了。
想了想,我拿出个麻袋将白兰套在里面,再翻出一顶破烂的帽子扣在脑袋上,干脆地褪下身上的白衣裙——它现在已经染上了血迹,完全看不出本来面貌了。套上一身类似砌墙的工作服的深蓝色连衣服,再将麻袋往臂下一夹,压了压帽檐就往岸上走。
“先生,我来帮您拿吧。”身后白衬衣黑西裤的侍从追在我后面,用意大利语叽叽咕咕说个不停。
“不用。”我微笑着摇头拒绝他的好意,“这是我最珍贵的东西,所以……我来拿就好。”我的意大利语依旧很磕磕绊绊,但是火炎还真是一种不可思议的东西,以前反复背的时候记住又忘了的那些单词,在点燃火炎之后居然能顺利出现在脑海里,让我流利地吐露出来。而身后的侍从已经弯腰表示明白,并帮我拉开了酒店的大门。
在柜台用桔梗之前塞给我的假身份证办理了入住程序。按照桔梗的说法是——
“我希望这个东西没有用武之地。但若是出现危机,就用这个登记,我会最快赶过来。”
现在看来,不得不说桔梗真是太有先见之明了。现在遇上的不就是这种危机时刻么?故意选取这种大酒店的原因,也是为了让我和白兰目标更明显,能够尽早暴露在桔梗面前。这是可与凡朵拉姆比肩的三大酒店的另一间。
在支付给侍从小费之后,我又要了一人份的晚餐。我不敢要两人份,生怕那些追过来的人会得到酒店人的这种情报。又说不定我们已经被盯上了。不管怎么样,现在小心为上,处理伤口的东西也不能拜托酒店的人,如果透露了情报暴露了我和白兰,也许在桔梗来之前就被来袭的那些人解决掉了。
毕竟我枪法虽然很准,火炎也比较强劲,但是子弹有用完的一天,我的体能也有耗光的时候,更何况……我已经感觉到了那种快要脱力的无力感。
现在的我,都只是因为伤害自己而生出的暂时的清醒罢了。
在翻出酒店窗口,轻巧地从二楼跳下,利用火炎从半空中一蹬,越过酒店,飞快地朝药店飞去。
在我买好了镊子,酒精,纱布,止痛药,加速血小板凝结的胶囊以及一系列的医用物品之后,我继续用岚之火炎飞快地飞回了酒店。扒开麻袋口看见白兰依旧是在静静地睡着,脸色更苍白了。
我将白兰拖出麻袋,他的伤口汩汩地流淌着鲜血。看来是伤口裂开了。在这种时候更容不得我迟疑,我利落地扯开他的纱布,在看到那道狰狞的伤口时,我皱眉,这种时候,我知道我这种没有任何手术经验的人很容易造成他伤口炎症,严重还会让他休克。可是现在这种紧急状态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如果只等着桔梗来救,我是无法安心的。当然……
这也和我对白兰有着一种几近盲目的信任有关。
他说他决不会死,那我就信他。像他这种男人,连当时在垃圾堆里被我捡到时候的那种重伤都没有死去,那么这么一颗子弹也决不会要了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