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两人劫后重逢,在这间僻静的小饭馆包间里,程浩听钻天猴诚恳地说自己是他的“恩公”,他也没否认。
自己是他的两度救命恩人。
“要是伯母还在的话?得过八十了吧?”程浩特意提起他的母亲。
钻天猴想起母亲死前惨状,眼圈蓦得一红,“是啊,我母亲……她死得太惨了,可恶的鬼子……”
他低着头强忍着泪,狠狠抽了几口烟,将烟头摁在烟灰缸里,使劲地拧了拧。
“对不起,我不该提这伤心事。你这三年过得怎么样?”程浩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见效就收,转移话题问道。
“还行!你兄弟救我一命后,我从此金盆洗手,再没再干过老本行。这三年,我靠点力气在码头上给人家搬运货物为生。虽然挣不到几个钱,但那是正正当当的。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也不用啥钱!”钻天猴略微从悲伤中缓了过来,强笑着答道。
“对了,你现在在哪谋生呢?”钻天猴见程浩衣着得体,头油光,忍不住再次问道。
程浩没立即回答。
这时,店小二推开包间门,将炒好的菜6续端上桌。
上完菜,程浩交待店小二没听到招呼不要进来。
待小二出去后,他将包间门反扣。
“大哥,不急,咱们先喝酒,边吃边说。”
程浩拎起酒瓶,给钻天猴先满上了一杯,再给自己也满上了一杯。
“先为我们劫后重逢,干了这杯!”
程浩端起酒杯,和钻天猴的杯子轻轻一碰,仰脖一口喝完了这杯酒。
钻天猴也端起酒杯,望着程浩,迟疑着。
“兄弟,你跟我说实话,你现在做啥营生?”
迟疑片刻,钻天猴将酒杯搁在桌上,轻声问道。
“大哥你放心,凭兄弟现在的收入,别说是这一餐好酒好菜,就是大鱼大肉,咱也吃得起!”程浩“豪气”地说道。
“兄弟……”钻天猴皱眉望着他,颤声问,“你是不是……做了‘汉奸’?”
程浩哈哈一笑,“大哥你别说的那么难听嘛!如今这世道,为了生存,讲究不得那么多……”
“你真的做了汉奸?!”钻天猴面色大变。
“现供职于汪先生的金陵国民政府安保局,担任日文翻译一职……”
钻天猴不待他说完,霍然起身,指着他:“你,你,没想到啊,你真的做了汉奸!”
他恨得牙痒痒,气得浑身抖,说不出话来。
钻天猴虽然不是什么有信仰的人,但他亲眼目睹自己母亲惨死在日寇手里。
金陵大屠杀期间,他又目睹了那么多国人被屠戮的惨状,内心已刻下对日寇深深的恨。
家仇国恨,是永远无法消弭的。
只是个人力量有限,没法报仇,他每每想到母亲的惨状,却不能复仇,就觉得自己是苟活在这世间。
当他听到程浩果然入职当起了汉奸翻译,无法克制内心的不满,直接表现出来,竟想不顾对方面子,大骂对方一通,然后拂袖离去。
程浩见此情景,已经放心了一大半。
原来,他这之前的话语,全是对钻天猴的一种试探。
此刻,他见火候已经差不多了,便站起来,走到钻天猴身边,按住他的肩膀,笑着劝道,“大哥稍安勿躁,并不是你想的这样,容我慢慢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