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着油墨气息的通缉令贴得满城都是,随处可见站在通缉令前指指点点的好事者。
逢春靠围巾和鸭舌帽遮住脸,专挑人少的小胡同钻,好不容易才回到内城新东门外一家小诊所附近。
她其实更想返回前段时间跟弟兄们临时集结用的那个仓库,但她身体条件着实不太允许。
前天晨间那场刺杀留在她左肩和右侧肚子上的伤口应该是在逃跑途中挣裂了,而且左小腿上今天又挨了一枪,身上三处伤口流血的流血,渗血的渗血,让她数次感觉眼前阵阵晕,应该是失血过多的迹象。
“小姐?小姐你伤还没好,怎么又出去了?”
十余米外的小诊所里忽然走出一个小青年,火急火燎的跑到近前,搀住了逢春的胳膊。
逢春认出是前天救自己的诊所医生刘善华,心头坚持至此的那口气一松,昏了过去……
再睁开眼,她已经是在诊所上头阁楼里的床上。
身上伤口已经被处理过,全都包扎了新的纱布,而且今日受伤的左腿也被悬空吊起。
刘善华穿着白大褂,正在旁边收拾染血的棉球,以及先前取出来的弹头。
“小姐,你醒了?”
逢春抿抿嘴唇,瞄一眼自己被吊着的左腿:“我没骨折。”
“我知道你没骨折,但你这次腿伤在后面,最好是趴着,偏偏你肩膀和肚子上还有伤只能躺着,所以只好把你左腿吊起来,才方便康复。”
刘善华观察了一下吊具:“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小姐你告诉我,我帮你调整调整。”
“没有,挺舒服的。”
“……”
阁楼里沉默了下来,刘善华把旁边桌上的垃圾收拾干净,忽然望着逢春开口:“小姐,前天凌晨太平街的刺杀是你做的吧?还有,还有今天上午司里街的刺杀……也是你干的?”
逢春知道他肯定是看到街上的通缉令了:“你可以去告我领赏,好像我这颗脑袋现在挺值钱的。”
“胡扯!你刺杀的是汉奸是卖国贼,你是英雄!如果我去告你,那我还是人吗?”
刘善华激动的表明立场,盯着逢春煞白的脸色看了一阵,浑身肌肉渐渐松弛下来:“小姐你放心吧,但凡是个有良心的中国人,就绝对不会告你!”
“我这里很安全,你安心养伤就好。”
“对了,我一会儿准备去市场买几只鸽子再买只老母鸡回来给你炖汤,你一个人在,不要闹动静,免得被坏人听到……”
“……”
正午的阳光穿过阁楼圆形的小窗户,照亮了逢春的脸,她感觉格外的温暖和舒适,没一会儿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比起她,余初夏今天的日子就没这么舒坦了。
逃离司里街之后,她怕特务去旭日理店抓她,所以不敢堂而皇之的回去,一直在外流浪到晚上才敢从理店后门摸回家。
余初夏想好了,此地已经不宜久留,她收拾收拾行李和盘缠得赶紧去外地躲躲。
“哥,嫂子,对不起,不是我怯懦,是出了今天的事之后,我肯定就被盯上了,等消停消停没多大事了我再回来!”
“你们在九泉之下好好看着吧,我下半辈子别的什么都不干,跟廖文克那个狗汉奸死磕到底!”
“不死不休!”
“……”
她打的好算盘,结果一脚迈进店门,就现理用的一把转椅上影影绰绰的坐着一道人影。
“哟,我的三姨太回来了!”
“……”
余初夏开灯一看,分外眼红,一把抓起墙边桌上的剃刀,大叫一声我杀了你个王八蛋就扑了上去。
主打一个不管不顾!
廖文克乐了,递出文明杖抵在余初夏的喉咙口:“明明知道不是我对手,还坚持要杀我,蠢不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