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不好意思的笑了,“哥哥,你吃吧。我就是太饿了。”
“没事,不够咱再要,吃饱了为止。”
这句话很平实的从我嘴里说了出来,却没有想到生了一些化学反应。洛岚的双眼顿时萌生了一层水雾。
“至于的吗?不就是几个包子吗?”
两大颗泪珠“滴答滴答”,溅落在了稀饭碗里,荡起了两朵涟漪。我随手从口袋中掏出了纸巾递给她,“是不是跟家里人堵气,跑出来的?”
洛岚接过纸巾,双眼的泪水已经连成了线,不停的落在了小米稀饭中。
我心说这下好了,这稀饭有咸淡味了。
不过,她哭的还算挺矜持,没有出声,只是流泪,“好久没有人对我这么好了。”
“别傻了,一顿饭而已,不至于。你是从北京来的吧?这样吧……”
我拿出了钱包,从口袋中拽出了五张百元大钞,“这五百块钱,应该够你的车费了,一会儿去长途或者是火车站,赶紧买票吧,你家里人肯定都担心死了。”
这句话把她的委屈彻底够了出来,她一下子哭出了声音,“我没家人!都死光了!他们从来也不说体谅我心里的感受,从来都没有过!”
周围吃早点的人不多,但一个个还是递过了惊异的目光,心说这孩子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这句话,如同刀子一般的戳在了我的心口。
我是一个孤儿,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只知道自己是被一个姓罗的男人养大的,这个姓罗的男人对我非常不好,自从我记事开始就经常的打骂我,而且,他抽烟酗酒赌钱,还喜欢找姘头,可以说是五毒俱全了,从他的身上,我没有感觉到一点的温暖。
相反,家人的感觉,是我从自己居住的大杂院里,隔壁的欧阳伯伯家感受到的,欧阳伯伯是文化人,他老婆也很有涵养,家里面有个比我大四岁的姐姐,一家人对我非常好,那时候我的养父经常出去喝酒耍钱玩女人,一出去就是一整天,有的时候半夜也不回来,可是我却从来也没有饿着过,都是欧阳婶子给我做饭吃,那个比我大四岁的姐姐,对我也特别照顾,一顿饭里如果有一条鱼,她绝对会把那条鱼夹到我的碗里。
由于养父嗜酒成性又纵欲过度,在我七岁那年就得了暴病挂了,从此之后我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孤儿。
欧阳伯伯则在那年收养了我。
记得我那时候已经很懂事了,我多次提出自己要改姓欧阳,可是他一直都没有同意,他跟我说过,即便是养父对你再不好,他终究收养了你,对你有救命之恩,你不能没有良心,放弃他给你的姓氏。我对你好,你心里知道就行了,咱们爷俩,不拘泥于这种形式。
从那以后,欧阳伯伯一家就担负起了两个孩子上学的责任,这对于本来就不富裕的欧阳家是一种很大的负担,为此,欧阳婶子和他吵过好几次架。
而欧阳姐姐则一直站在自己的父亲这一边。
在我八岁的那年,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彻底破裂了,欧阳婶子带着姐姐走了,据说是非常离奇的嫁给了一个老外,之后杳无音信。悲催的是,我居然连跟欧阳姐姐说再见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一直以来,我都是对欧阳伯伯有愧疚的,如果不是我,恐怕他们的家也不会散。
但是,欧阳伯伯一直把我抚养长大,一直都视我如己出,从来也没有打过我,骂过我。
就这样,我们爷俩在一起相依为命了整整13个年头。
可惜,好人不长命,在我19岁,也就是刚刚进入《信仰》那年,欧阳伯伯体检的时候被检查出患有肺癌,而且已经到了晚期,当我从网上查到这种病根本无药可治之后,了疯似的在《信仰》中打装备换钱,卖的钱全部都用来给他治病。但即便是这样,也没有能够挽救他的生命。
但至今让我难受的是,他居然不是死于肺癌,而是死于自杀。用他的话说,为了不让我把辛辛苦苦赚来的钱填补他这个无底洞,他必须死。
他是在医院里面服用了大量的安眠药致死的。虽然他走的虽然没有什么痛苦,却让我撕心裂肺,我大喊着“爸爸,爸爸你醒醒!”推开了所有的护士和医生,拼命地摇晃着他的身体,却不能对他冰冷僵硬的尸体产生任何的作用。
欧阳伯伯是个很仁义的人。去世之前立的遗嘱里面,已经把平房拆迁时候,zf分配的那套二室一厅的偏单划在了我的名下,而且,他居然还有十万块的存款,也写了我的名字,他还留给了我一封信,说那套房子不论如何都不准卖,留着以后让我娶媳妇用,至于那钱,留着办酒席吧。
处理完了他的丧事,我一个人在房间里整整哭了两天一夜,随后拖着浑浑噩噩的身体,打完了《信仰》的最后一战。之后,我在天津市的西园墓地给欧阳伯伯买了一块最好的墓地,并让人家在墓碑上刻印了这么一行字,吾之亲生父亲,欧阳伦之墓。
事情已经过去三年多了,但现在每每回忆起来,既有温馨,又有阵阵刺痛,说实话,我不是一个好儿子,真的不是,连自己的父亲都没有办法救治……
想到这里,眼圈有些热,鼻梁有些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