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琦恍然,先是出声攒了句,随即话锋却一转,“不过要说意见,庭小哥儿莫不如先进来罢,你虽是这楼主人,但我可是此间主人。”
本该是做事干净不拖沓的韩琦意外缓了态度转而提起了进屋的事儿,顺势还让开了身子,显然是真想要邀请张安庭进来叙话。
“啧,虽然麻烦些但既然是稚圭兄邀请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心底又一次感叹读书人不愧是读书人屁事儿就是多,连邀请人进个屋都能整出这些幺蛾子,但张安庭面儿上自然让人挑不出毛病。
“哈!”
韩琦也不禁被这位小王爷逗笑。
说对方不懂罢偏开出了这京都第一楼,这京里只要谈及风月任谁都认可是那位西宁小王爷手笔,再说乖张罢,对方一举一动又隐含深意,再者韩琦也不得不承认对方脾性真的对自己胃口。
待进了屋,之前就直言道明自己是此间主人的韩琦自然一屁股坐在了主位上。
他可不管什么身份不身份,韩琦只道这是自己花了钱的,对于本该自己主要邀请的那位才艳双绝侍立一旁反而没什么意见。
毕竟他韩琦就算再有脾气也是晓得上下尊卑的道理,之前刻意点明那句这楼主人就是为此。
“要说意见,琦如何有什么意见,谁人不知这京都第一楼是出自小王爷手下?”
韩琦从来也不是一个拐弯抹角性子,与其说他不像是读书人不如言他更信奉人之生也直这般正经道理,索性就直接挑开了说,“那一声不染,一句人生若只如初见早把人魂都给勾走了罢。”
不单恭维,韩琦是真的感叹。
他也算作寒窗苦读十几载,不止没有周茂叔信手拈来的《爱莲本》过半水准,留不来什么出淤泥而不染之类人深省,那句人生若只如初见更是让无数举子流连其间让人不得不叹服。
至于说那不染楼里其余引人瞩目之类在韩琦看来不算歪门邪道也有些上不得台面,但同样作为推官,韩琦也信奉讷于言而敏于行,对于那些举动造成的效果韩琦决然是认可的。
“可不敢得稚圭兄这般谬赞!”
哪怕心底一直在吐槽读书人如何如何,但眼下这两句听来当真也让张安庭由内而外感到舒坦。
韩琦这货清高归清高却不排斥言及勋贵简直是读书人中的异类,但也妥妥可以作为读书人中典范。
“呵。”
本该到恭维处偏韩琦这次没有再接言只是笑过然后满饮了杯中酒。
韩琦自是不喜欢虚言客套,他倒是看得出眼前这位也真是自内心喜欢自己这评价,但他韩琦也没夸张,好就是好,若是不好他韩琦说了好也是不算作数的。
张安庭这边本来等着的后续居然没有到来一时间先是愣了下,旋即也不再压着笑道,“稚圭兄长可谓是真性情,不像是读书人,偏又像极了读书人。”
不得不说眼前这位韩推官是真有意思,雪中送炭的事儿都做偏不去做锦上添花,张安庭心底对对方性直外圆内方的评价外不禁再添上了刚正不阿,妥妥宁在直中取不向曲中求的犟牛脾气。
“庭小哥儿此言对极。”
韩琦对于张安庭这般孩童又是模棱两可的评价不仅不以为然反而深感骄傲,洒然又满上一杯后就自顾笑道,“我不过就是一读书人,普普通通读书人。”
说罢,韩琦再饮一杯,显然不是装的,是真被张安庭这一小友勾起了谈兴。
窗外的雪在簌簌不曾停息拍打着窗子,屋内温暖如春。
然前一刻还乐在其中的韩琦突然被勾起了什么般目光定了定,那清瘦泛红脸颊上显出一抹红光,“要说有意见琦倒真有一言,就是怕得庭小哥儿不耐,会惹得小王爷厌恶也说不定。”
韩琦的性子注定让他不会藏着掖着,先是庭小哥儿,后又刻意点明小王爷无疑是把读书人的习惯使然摆了个十足十,显然哪怕是张安庭拒绝他最终也是要说的。
而早就对韩琦性子有了预估的张安庭如何听不出来对方话里未尽之意,说不得后面的话就会让这一才暖开的场不欢而散。
另一方面从各自基础立场上讲两个人一是实打实勋贵,还是顶流,一位则为板上钉钉的十年寒窗出身,更不用说两个人彼此年龄差距,再偏激些讲甚至都不该坐在一起更不用言及谈论什么肺腑。
“这时候按常理来讲我该规劝稚圭兄的,毕竟不该说的话还是不要说,以免伤了和气,这才是正经处世之道。”
被韩琦那一双微微带红的眼睛盯着张安庭丝毫不觉得不妥反而愈从容侃侃谈及世之道。
而韩琦也这般听着不激动也不辩驳甚至都没太大反应,就好像前一刻逼迫人听自己一言的犟人根本不是他,从某种角度来说这两人真可谓是相得益彰。
“可处世之道往往处不了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