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入了六月却尚未进伏天的气候格外舒爽,可单只月余光景原满院盖庭的梨花已然谢了个遍,剩下梨花酸枝光秃秃的。
看起来不甚美观,偏一位着了长衣又兼唇红齿白俊秀异常的人儿带了一方卧榻就那么懒懒卧在了梨花树下吹起凉风,两相对比分是夺目。
那人静卧了半晌才想起捧起一杯梨花温茶小送入口,啜着并不咽下,闲适安逸的感觉瞬间袭上了身,怎一声惬意了得。
这月余里,抛开偶隔几日去贾母那里问候,其它时间几乎都缩在了这梨香院里。
真生生让张安庭重温了上一世那足不出户却能遍尝美食的腐朽过活儿,可见阿宅这种东西似乎并不刻意分时代。
“爷,这是二爷走前临送来的。”
就在张安庭想着待会早点能再吃点什么与众不同的时候旁林静儿捧了一小沓册子走了过来送上,打断了张安庭的惬意遐思。
“恩。”
没外人在彻底把虚礼抛在了一边的张安庭半起却并不完全起身,只是接过扫了两眼点了点头表示知道又恢复了淡定闲适。
这一月余里他接到过二哥张安疾送来的不少东西,但实际上两人根本没再见上一面,哪怕昨天临别前也一样,显然是在有意回避。
这让张安庭气愤之余又有些无可奈何,尽管在他看来做质子这事儿根本没那么严重和委屈。
前者所重根本就是存乎椅上那一位的想法,这一月里不闻不问也证明了,后者他张安庭则更不在意,可他明显改变不了二哥所想和行事。
眼下这倒也没什么其他东西,只新添几间书铺和西宁郡王府原有的一些铺子地契之类的作为进项,显然那位二哥并没有表面这么淡定,以至于连这些东西都考虑到了。
“都先收起来吧。”
默了默张安庭就又把这些东西重新交还给了林静儿。
他张安庭又不是真的少不更事,他其实比更多人都清楚对他这个孤身寄居别人家来说钱的重要性。
这些哪怕二哥不提他也是要动手搞钱的,恩,最少要在宝姐姐来京都前挣下一份,不然岂不是空浪费了宝姐姐那一身卓绝天赋,哪怕想吃软饭也要把锅给打好打结实了不是?
“爷,晴雯又拿银子去厨里了。”
然重新接了东西郑重收起的林静儿却没离开,反倒是提起了另一桩事儿。
重新闭起眼睛的张安庭头也不抬,不过嘴里还是为其解释出了声,“之前不是说了吗,在这府里一应挑费自出。”
“可拿去的也太多了些,单一顿早饭就一两银子。”
这次林静儿依然没选择沉默,只是默默道出自己所见,单一顿饭一两银子。。。。。。。何止是多,在林静儿看来根本就是不可思议。
这话落在旁张安庭耳朵里却没能让其眼帘挑动一下。
若是放在以前张安庭同样会吃惊,但如果是红楼贾府里的话就不那么让人意外了,毕竟那是一道茄鲞就要动用十几只鸡来配的花活儿,论及味道样式享受绝对没得挑。
当然,哪怕是在贾府里日常一顿早饭就一两绝对不少就是了。
“是味道不好吗。”
半晌,就在林静儿按捺不住想要继续开口的时候张安庭忽睁了眼,脸上也挂起了熟悉轻笑,只是这笑让林静儿感觉不到太多暖意。
“味道好是好,但。。。。。。。”
林静儿下意识开口,可话才出口了一半似乎才反应过来什么,这一月里养白嫩了的小脸上明显显出窘迫,同时局促声急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林静儿急了,哪怕此刻是同一个小了自己四五岁的人儿对视,偏他感觉到了莫大压力,举止失措,声音都有些不连贯起来。
“啧。。。。。。”
张安庭再笑,这一次却是如梨花挂枝,清冷却有暖意,只见其摇头道,“我知你是对事不对人,不是有意指责晴雯。”
一人性格想要瞒一天一时容易,长年累月却极难,更遑论这梨香院抛开贾府仆妇近身就这么几个人,如果林静儿是那种多嘴多舌的他早打了。
“无源之水无本之木是活不长久。”
不待林静儿再言张安庭就先道出了林静儿本能担心却总结不出的事实,而这一句一出顿时让原本慌乱了方寸的林静儿红了眼眶,直有无数言语想要倾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