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祖父疯了,宋胭也疯了……
“她怎么会答应?”魏祁语气中满是怀疑,随后直接问:“祖父当真是劝她和离,还是用了别的手段?”
国公爷抿唇,脸上微有不悦,冷声道:“你这是什么话?我会用什么手段?我只是告诉她,不管你和她愿不愿意,这是唯一的选择,也是你的责任!”
“祖父不觉得荒谬吗?”魏祁反问,“为了这辅政大臣的空缺,祖父要我也去和亲?乐安公主和亲帖木儿国,我再和亲乐安公主,是吗?”
他语气中的讽刺让国公爷恼怒,厉声道:“和亲又如何?先帝如何有谋略?却也要送乐安公主去和亲!圣上尚且如此,你又有什么不能和亲?”
魏祁从祖父脸上看见他坚定的意志,不由沉默了片刻,回道:“我知道祖父的考量,若我未婚,也许我真会答应,可我已有妻儿,这不是寡廉鲜耻,背信弃义?”
国公爷道:“你该知道,所谓礼义廉耻,都敌不过眼前形势。昔日光武帝刘秀也曾说‘娶妻当娶阴丽华’,可随后就为天下大业而再娶郭圣通,若无郭圣通,便难有东汉百年基业,谁能说他背信弃义!你若因娶了乐安公主而成为三大辅政大臣之一、若因新帝信任而做首辅,谁会说你半句不是?”
“祖父,刘秀是刘秀,但我不是刘秀。”魏祁道:“我也不用在爱妻和天下间做抉择,我只是魏祁。我不可能为了去争取辅政大臣的位置,而抛妻弃女,另择高门。
“此事我不会同意,现在我便去接我的妻儿回来。”
说完他就转身,国公爷在他身后道:“你自己也清楚,若再无对策,你只能为刀俎之鱼肉,任人编织罪名!等着你的,是引咎辞官,是从此之后,官场便没了你这一人,你此时年轻气盛,可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却是悔之晚矣!”
魏祁没回话,继续往外去,国公爷追至他身后道:“算祖父求你,你好好想一想,想想你的身份,想想你抱负,魏家你不要了,你父亲对你的期许你也不要了?你的兵部,你未完的改革,你半生的努力,你以后的仕途,你都不要了?”
国公爷字字恳切,眼中含泪,几乎带着乞求。
魏祁许久没迈步,长久的沉默后回过头来,看着祖父眼中的泪水,认真回道:“好……我答应祖父,好好想想。”
国公爷一把扶住他的肩:“偌大的魏家,就在你一念之间,算祖父求你!”
魏祁伸手握住老人的胳膊,动容地看他许久,最后点点头,缓步迈入院中。
第97章
他在书房待了半天,的确有认真想这件事。
想了许多闲赋在家的日子,该怎么去度日,有国公府和从前的积蓄在,至少不用愁生计,但也不能无所事事、坐吃山空,他做不到,也不能给子女做个不堪的表率。
首先能入族学教书,甚至某些私家书院也是会请他的,到时名声与钱财都能挣一点;或者著书立说,又或者去置田产,修祖坟,平时操办一些府上的杂事,如今这些事都是二叔三叔在做,说实话他信不过,但他没时间去操心。
总之,事情是能有做的,只要他平稳自己的心态,宠辱不惊,去留无意,放下从前的权力、地位、执念等等。
的确很难,因为他那么想在此生完成改革,在梦里也担心军中战力日渐衰微,最后被周围强虏蚕食,先帝骤崩,他明明有机会完成先帝的遗愿……
可是,与此同时,他也想象不出与宋胭和离,再娶乐安公主的情形。
他能想到上百种闲居在家、陪伴妻儿的场景,却想象不出一种与乐安公主做夫妻的场景。
特别是再想到宋胭和女儿就待在宋家,同一片天空下,他竟不能相见,就算高官厚禄,万万人之上,回来面对的是一个模糊的面孔,甚至还要和那人生儿育女,一瞬间似乎连官场飞黄腾达都没了意义。
祖父说的以后,他尚考虑不到,现在的他只知自己现在的心意,他无数次确定自己做不到按祖父期许的那样选择,为什么一定要在抛妻弃子和碌碌无为间做选择,他就不能走第三条路吗?
到夕阳西下时他已确定,他绝不要和离,也会尽力去争取两宫太后的支持,既然她们属意自己,那便是有希望的,至于成与不成,那是天意。
到后面,他还花大量的时间想,宋胭为什么一声不吭就走了,为什么都不和他说一声,不向他生气、不找他质问,就这样轻易一走了之,他们的婚姻就这么脆弱么?
他因此而失落,一瞬间又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自己在她眼里到底算什么。
第二天一早,魏祁去了信王府,求见信王妃。
徐老夫人和祖父说的话他没亲耳听到,他想这么大的事,信王妃或许知道,或许不知,但信王妃与孝仁太后交好,又与魏家是远亲,他面见信王妃所说,信王妃一定能替他带到。
信王妃自然立刻就让人将他迎进去,笑着问他,怎么突然有空过来王府拜访一趟。
魏祁道:“表姑也知,我现在比以往都闲,以往有这心多来看看表姑,却没时间,现在时间倒多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