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啪——
火堆燃烧发出轻微的声响。
朱厚照撑着身体坐起来,有些茫然的看着四周。
他低头看一眼盖在自己身上的外套,借着火堆的光芒,看清外套的颜色和款式。
这是江南织造特有的,他把所有的布料都拿去给了那个人。
自从曹正淳开始发难,他反击起始,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他的计算之中,唯有那个人会出现在这儿,还舍命救他这一遭,让他意外。
他弄不明白,他那般对他,明明他已经决定解甲归田,他还是不肯放过他,害怕他东山再起,所以削爵,囚禁。
那样的羞辱,对于他那样一生戎马,为大明死而后已的人该是怎样的羞辱与折磨,可他似乎完全没放在心上。
虽然没有他,自己也不会有事,可是……
沙沙沙……
朱厚照猛地回头。
只着中衣的男子从草丛里走出来,他脸上有一道伤口,袖子微微挽起,胳膊上也有一道,手里提着一只胡乱扑腾的野鸡。
这些日子他被照顾的很好,所以这伤口只能是因为救他得来的。
“皇叔。”
纳兰若若看了他一眼,点头,然后蹲在地上,把扔在一边儿的剑提起来,砍掉野鸡的脑袋,才慢条斯理的给它开膛破肚。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朱厚照静谧的眸子望着她,没有任何反应。
纳兰若若想了想,倾身过去拍了拍他的头,“放心,只要我活着,就绝不会让旁人伤皇上分毫。”
朱厚照低
着头,好半天才吐出来三个字,“为什么?”他谋划的一切,都是为了坐稳皇位,甚至连他都算计进去了。在这一切,他想的很清楚,皇家之人,向来都是冷血无情的,一个皇叔而已,他舍得起。
可他怎么都没想到,他还会来救自己,就跟这么多年对父皇的承诺一样,从不食言。
他没有回答自己,可朱厚照就是知道他的意思。
如果说,一开始他是为了活下去,不得不讨好这个皇叔,后来就不是了。
他刁难,任由曹正淳陷害他,直到他辞官,失去一切权力之后,他还是不依不饶的把他留了下来。
他在心里告诉自己,神侯野心勃勃,绝对,绝对不能让他有机会威胁到自己的地位。可真正对他下手,看着他一日一日的躺在软榻上无欲无求的时候,他又有些不甘。
他是他生命中的神,他不该变成那个样子。
他知道造成这一切的,都是自己,自己是罪魁祸首,可他只是,只是……不想他离开。
朱厚照知道自己的思想很危险,可自从那日在王府见到他开始,那一颗奇妙的种子,悄然生根发芽,枝蔓缠绕。
他知道这种想法很危险,可就是控制不住,他不想皇叔走,所以用卑鄙的法子毁了皇叔的名声,留住他。
他以为皇叔是在意的,甚至是恨他的,却没想到皇叔仍然愿意对他舍命相救。
朱厚照这般想着,心里就越是愧疚,直到一声声剧
烈的咳嗽把他从沉思中唤醒,他才发觉此时的纳兰若若脸色惨白,甚至浑身都有些发抖,“皇叔,皇叔……你这是怎么了?皇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