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煜林也看着他,目光扫过他流血的额头,划破皮的手背,起了褶皱还沾了点污泥的衣服。
看着他还在因为剧烈奔跑而起伏的胸膛,因为喘气而通红的脸,被风抚慰得凌乱的头发。
看着这样狼狈、不体面,却莫名让他心脏发软的靳修臣。
很久,周煜林才轻声问:“来的路上,不顺利吗。”
靳修臣喉结艰涩地滚动了下,俯身轻轻抱住他。
把脸埋在周煜林看不见的地方,掩盖住自己通红的眼眶,还有眼里的湿润,嗓音夹杂着难以克制的委屈:“还好。”
这次,终于赶上了。
周煜林安静地任由他抱着,没有动,也没有回应。
两人之间是无声的寂静在蔓延,但彼此都觉得心口的位置,像是被注入了什么,带着一股安抚的力量。
半晌后,靳修臣才轻声说:“没事吧。我接到电话,说你昏倒了。”
周煜林嗯了声:“就是胃疼,再加上有点低血糖。”
靳修臣用下巴细细地磨蹭着他的颈窝:“吃药了吗。”
周煜林:“嗯。本来休息好了,都要走了的,你突然就来了。”
又是一阵沉默
周煜林肩膀有点酸了,就轻轻推他:“好了。我们走吧,我还有事要回去忙。”
靳修臣却不肯放开,他垂着眼,语气压抑着委屈:“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周煜林顿了下,抿唇没说话。
靳修臣缓缓抬头,直视他:“为什么。”
如果是周煜林昏倒得太急,没顾得上给他打电话的话,那等到了医院,在周煜林醒来后,他明明有很多次机会,可以拨通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的。
靳修臣像一条被抛弃的小狗,那样巴巴地看着他:“我的号码从来没换过,就是怕万一有天,你会想找我,怕你有急事,需要我的时候会找不到我……”
周煜林只是听着,保持着静默。
如今他遇到事,第一时间已经不是再想着,有谁来帮他解决,有谁能给予他爱和关心,帮他分担痛苦,而是自己能撑着就撑着。
累也撑着,苦也撑着,孤独也撑着。
过去四年,有时周煜林会觉得,他之所以会跟靳修臣走到那种地步,之所以会在感情的事上,经历那么多痛苦,都是因为过去艰难的十年,他本该自己一个人撑着,却做不到那么坚强,结果他的累,他的苦,他的孤独和痛苦,都让靳修臣帮他撑了。
靳修臣帮他受了罪,所以他才要在靳修臣身上受罪。
老天可能是觉得,这样他们两人间才算公平。
于是四年间,慢慢的,周煜林就变得爱自己撑着了。
周煜林也不知道这种变化,是好还是坏,但他知道,他其实很累。
就好像一只怎么都飞不出沙漠,也寻不到一片绿洲得以栖息片刻的鸟。
靳修臣问出那个问题后,忽然就怔住了,慢慢地,独自红了眼眶。
他低头,在周煜林的额头上印下珍惜的一吻,嗓音艰涩:“对不起林林。我不问了。”
人一旦对另一个人产生期待,就会有失望的风险,靳修臣想,周煜林大概是不想再经历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