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神大陆上灵炁衰颓,近些年来,已经没几个修士们能够突破境界。唯有一些门阀家族,本就有积蓄的底子,才能供出那么一两个来……”
“众人都在期望真龙出世,唯有龙神在世,才能令如今贫瘠的大陆重新变得灵炁充沛!”
“神君大人……您的确强大无匹。但术业有专攻,在灵炁衰颓一事上,您也无法扭转大局。当下还是得尽快找到有机会蜕升成龙的生灵……”
乌望漫步走到扶光身后,听到扶光低声抱怨:“这算什么希望的记忆?”
乌望瞟了眼大厅里面的自己,作为当事人倒是淡然:“因为坐在座位上的我在想,‘都在放屁’。”
“……咳!”扶光一时没忍住笑,目光新奇地看向乌望,“师父竟也会说出这么粗俗的话?师父修的不是无情道吗?”
乌望蹙眉,不是很理解扶光的逻辑:“我修无情道,蠢人就会变得聪明?废话就会变得有用?”
平铺直叙一些大实话而已,和修不修无情道有什么关系?
扶光:“……咳,当作我没问。师父你继续说。”
乌望不知道扶光想让他继续什么,想了想顺着前面的话题道:“而且,年少时总会气盛一点。我那时候总觉得,自己足够强大,足以挽下一切狂澜,根本不需要什么龙君出现。”
扶光脸上尚带笑意:“那后来——”
他问到一半,忽然顿住,意识到这问题没什么问的必要。
后来为什么又去找龙君了呢?
无非迫于现实的无奈,只能屈服。
“屈服”。
这个字眼,不论是放在前世的东君身上,还是放在这一世的乌望身上,扶光都觉得十分不舒服。
让他胸口闷起一股子破坏的冲动,想骂一些人,想打烂什么东西——但具体骂谁,打烂什么,他又说不清。
日升月落,斗转星移。长矢山不知过去多少春秋。
快放的画面再停下时,他们还是站在熟悉的议事厅门外,看着同一批人对着台上闭目养神的东君忠言逆耳:
“神君大人!西方最后一位龙神陨落,子嗣断绝。不过三年而已,西方大陆的法术就近乎绝迹……”
“我们东方仍受着前任龙神大人死前留下的最后的庇佑,可这庇护还能撑多久?除了我们这些老不死的,新生的修士,现在甚至连入门都做不到!”
“神君大人,请您亲上寻龙台,找一找有化龙资质的生灵吧!”
旧事重现,乌望没什么触动的意思,只觉得无聊乏味。耐着性子听了会,他微微侧了下身,恰好看见台上的自己。
比日曜之火更炽烈的红发,比南流景光更璀璨的金眸。
乌望瞅了一眼就微微皱脸移开视线,感觉前世的自己长得颇为刺眼,很不照顾后世的自己眼睛见不得强光。
扶光看看台上的师父,又看看台下的师父,不敢再妄加揣摩,遂虚心求教:“这里,师父又在想什么?”
乌望说实话有点记不清了,想了半天才记起来:“想让这些长老少说些话。别耽误我去捡蛋。”
“……”扶光忍不住动了一下,反省会觉得师父的心声有点可爱到底是不是他自己的问题,几秒后,又觉得疑惑:“捡……蛋?可师父收我为徒,领我上山,不是已经是我七岁的事了吗?”
乌望觉得这没什么不好说的,回答得很坦白:“是。被这群长老念烦了。所以最后没有去捡。”
扶光:“…………”
真的很可爱。
救命,他怕是病得深了。
乌望奇怪地看着扶光忽然抬手,捂了下脸,还当扶光是压抑雷劫不舒服。正想问,眼前再度换了个画面。
简陋的茅草屋,人丁稀疏的小村庄。
乌望愣了片刻才认出这个地方,正是扶光从前随养父母一同生活的屋舍,他就是在这里将扶光接走的。
刚刚还兴致勃勃想看乌望记忆的扶光脸色骤变,各种颜色都在他脸上走了一遍,伸手拉住乌望袖子的一角:“师父,我们还不走吗?”
“……?”乌望反应了一会,才意识到扶光是问怎么还不破开幻境。
但吃瓜这种事,讲究的就是有来有回。扶光刚拽着他看完几段属于他的记忆,怎么说他也得看上一段扶光的记忆,才不吃亏吧?
乌望佯装未觉,几步走到小屋边,看到穿着一身红色冕裳的自己正和扶光父母说着收徒上山的事,而年幼的扶光则乖乖坐在茅屋的另一边,眨着水润润的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对面的东君。
扶光年纪虽小,表征情绪的心雾却很大,几乎将小小只的幼崽笼在雾团里。
迸溅出来的情绪从炸裂的金和粉,再到差点把乌望的眼睛闪瞎的纯金,底部雾团泛出羞涩似的红和代表占有欲的黑色,那大片的浓黑底色看得乌望的脸近乎麻木:“……”
……这混账小子,当初答应他收徒那么毫不犹豫,该不会是从那么小就开始有色心了吧??
…………龙性本淫!真是龙性本淫!!
乌望反手甩开扶光捏着他袖子的手指,头皮麻到近乎头发竖立。
扶光徒劳争辩:“不是的,那时候哪懂那些乱七八糟的事,都只是见到好看的仙人的本能反应——”
乌望不可置信地微微睁大眼睛:“你看见好看的仙人,就会兴起那么深的占有欲?”
——原来不是在他离开后学的坏,这小兔崽子从小就是个藏得深的坏胚!
扶光:“……没有占有欲,哪里有占有欲?最多就是保护欲……龙在看到宝藏时都有盘踞守护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