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遮着自己,不想让人看见。
寒商把她从胸前剥出来,在她面前俯下身。
“上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就好像很多年前,山涧的石头上,她的脚踝肿到不能动的时候,他说:“手搭上来,我背你上去。”
许知意趴到他背上,搂住他的脖子。
寒商勾住她的腿,把她往上颠了颠,背着她往前走。
许知意很快就发现了这样背着的好处。
伏在他背上,无论她怎么哭,都不会被别人看见。
天阴着,路上没有行人,只有一辆辆车呼啸而过,有户人家的老太太出来开前院的信箱,惊奇地看着他们两个。
许知意抱着寒商的脖子,把头更深地埋在他的后颈那里。
她无声无息地哭着,把他的衣领弄湿了一大片,就像当年那个夏天,她肩上留下的那一大片洇湿的印子。
寒商要去的地方是一大片墓园。
悉市的墓地奇葩地穿插在居民区中间,像大片的绿地公园,只是林立着或高或矮的无数石头墓碑。
死去的人与活着的人分享空间,和平共处,仿佛墓地和便利店一样,只是生活的一部分。
墓地这种时间空荡荡的,没有人,有些墓碑前摆放着败落的鲜花。
寒商背着许知意一路向里走,仿佛漫无目的,只为了让她趴在他背上无声无息地哭个够。
他的背比以前更宽,像一条稳稳地托着她的船。
只是比船更温暖。
过了好久,许知意只剩下一下一下的抽气声,寒商也走到了墓园的最深处。
他找到一个长椅,把她放下来,自己也在旁边坐下。
许知意仍旧低着头,不想别人看见她红肿的眼睛和哭花的脸,寒商就只把她的一只手放在掌心,用自己的两只手合起来,轻轻拢住,望着前面的墓碑群。
“这是每个人最终都会来的地方,是所有人的归宿。”寒商说。
许知意也望着成片的墓碑,不出声。
每个墓碑下,都躺着一个曾经鲜活地喜怒哀乐着的人。
铅灰色的天空下,冷风刮过,这一大片寂静的灰色墓园却奇异地安抚着人心。
寒商说:“每个人来到这里之前,都只有短短几十年,区别只是,有的人来得早一点,有的人要晚一点,或早或晚,最终都是一样的。”
许知意转头看向他。
他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对着墓碑出神。
他妈妈去世得那么早,在他十几岁的时候,就不得不直面死亡这件事。
对死亡,他比同龄人更敏锐,想得也更多。
只是那时候的十几岁的寒商,只有他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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