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意啊,我还是想跟你说说年底长律过来的事。】
然后是语音,一条接一条,每条都有足足六十秒。
许知意没有去看。
和一个条件合适的人订婚,结婚,去美国,生宝宝,说不定还要找一个既贴合大学的专业,又方便照顾家庭的安稳工作,在别人定义的幸福里,过完一生。
这条路顺畅无比,就像滑沙。
只要坐在那里不动,沙子和重力就会自动把人带着,一送到底。
许知意总觉得,在某些平行的时空,她已经一次又一次地从沙丘上滑下去过了。
沙丘下埋着的,都是她自己的累累白骨。
这一次,她想手脚并用,努力爬过沙丘。
夜渐渐深了。
城市寂静,鸟儿们都睡了,只有猫和袋貂踮着脚爪,沿着高低错落的木栅栏和各种尖的平的屋顶,在熄了灯的房屋院落间游走,安静无声。
寒商躺在床上,在黑暗中睁着眼睛,过了一会儿,翻了个身,面向那堵墙,对着墙壁出神。
那天,许知意在厨房打电话时,寒商听得很清楚。
她信心满满,说以她的能力,肯定能在美国找到工作。
他抄住她飞过来的手机时,看见电话已经断掉了,屏幕上是她和她妈妈的聊天界面。
应该是在商量去美国的事。
寒商还记得,大概两年前,裴长律在美国搬新家时,在朋友圈发过视频。
镜头一晃而过,他的卫生间里摆着女孩子用的化妆品,台面上的瓶瓶罐罐里,一只金盖的香水瓶特别醒目。
寒商认识。
他对香水没什么研究,这差不多是他唯一认识的一种。
清新的糖果味,许知意常用。
寒商一度以为她在美国,和裴长律在一起,现在看来,出现在裴长律卫生间里的那瓶香水并不是许知意的,属于其他女孩子。
这次在澳洲重新遇到许知意,发现她并没有和裴长律在一起,寒商心中隐隐地升起一丝希望。
结果那天亲耳听见,她还是打算以后去美国,去找裴长律。
和大学时一样,她的想法并没有变。
其他所有人来来往往,都是过客,只有裴长律那里,才是她的终点站。
他们两个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感情好到无可替代,无论裴长律这些年怎么花样作死,许知意都没有一丝一毫指责他的意思。
而裴长律,又刚好可以给她一个和睦融洽的家庭,给她很多人梦寐以求的安稳无忧的生活。
墙壁另一边,许知意也伸手熄了灯。
她拉好被子,脑中还塞满了甲方刚刚发过来的画稿修改意见。
一切都等明天再说。她尽量清空大脑,翻了个身,面向旁边的墙。
寒商就在墙那边不远的地方,她想,刚刚洗漱的时候就看见他房间的门缝没有光,他现在应该睡着了。
许知意累了一天,闭上眼睛。
天花板往上,二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