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气爽,满山黄叶,阿尝心怀俱畅,正昏昏欲睡,忽然听到不远处人高的草丛中传来悉悉嗦嗦的声音。
一个人从草丛中钻出来,好奇地看着阿尝,是个穿着朴素的老太太,手中拄着干树枝,背上背着花篓,里面装着半篓采来的各式鲜的山菌野蘑,灰白色的头梳了髻,还插了好几朵野花。
老太太的眼睛出奇地明亮,宛如少女,眉眼间依稀能看出年轻时必是个美人。
“你们是仙人吗?”
阿尝坐起来,笑笑不答。她大概看到两人刚刚在天上飞了。
老太太走过来,像是见惯了市面,不以为意道,“这地方常有仙人来,弄得动静都不小。”
“常有?您最近见过仙人?”阿尝想,难道真的有别人来打这个封印的主意?
老太太不答,在阿尝对面坐下,像是已经忘了阿尝的问题。这样近看,立刻就能现这位老人家神态娇憨纯真,神志似乎不太正常。
老太太歪头将阿尝上下打量了一遍,忽然道,“姑娘,和你在一起那个穿白衣服的可不是好人。”
阿尝吓了一跳,“为什么?”
老太太神秘地低声道,“我看见他抽你鞭子,一抽就抽很多年,血肉模糊的,下手可狠了,你要小心。”
阿尝先是讶异,然后哑然失笑,看不出来,这神志不清的老太太还真有点本事,不知是什么来头。
“您放心,那是以前的事,已经抽完了。”
“啊?抽完了啊?好像是抽完了。”老太太的语调像是十分失望。她惆怅了片刻,又继续盯着阿尝琢磨,那眼神看得阿尝浑身毛。
忽然之间,像是又现了什么似的,兴高采烈道,“我还看见他抱着你,你要死啦。”
死死死……死啦?
老太太洋洋得意道,“嗯,你要死啦,他抱着你,跟你说,”压低了声音模拟男声,“‘忍一忍,忍一忍’。”
阿尝松了一口气,“那件事也过去了。”
当年在碧水潭边,每月服了绛篱之后都会重聚魂生肌,每每最煎熬的时候,总有个人在旁边以仙力相助,因为魂魄散乱,那人又裹着仙辉,从来看不清楚,只记得他会用低沉的声音反复说,“忍一忍,就快过去了,忍一忍。”
原来还是他。一直都是他。
老太太嘟嘴道,“怎么每件事都过去了?就没有没过去的?看不清楚,不好玩,我要走了。”站起来,再看一眼阿尝,眼神忽然一亮,“那这个呢?这个还没过去吧?我看到一个小娃娃,又白又嫩,长得很好看很像他,躺在一块大青石头上……”
还没说完,季玄已经从天而降,落在草坡上。
老太太像是有点怕这个抽鞭子很凶的仙人,急急忙忙钻进了草丛不见了。
季玄望着老太太急匆匆的背影,“我才走,你就找到人聊天了?”
“这老人家跟我说了些很有意思的话。”阿尝道。
“哦?”季玄挑挑眉,“什么话?”
“她说,她看见你抽我鞭子。”
季玄笑道,“这么厉害?”
“她还看见你抱着我,对我说,‘忍一忍’。”
季玄不动声色,“凭这种知人过往的本事,她倒是可以进太角仙君的监天司了。”
“好像不止是知道过去的事,她还说……”阿尝想到长得像季玄的小娃娃,忽然有点不好意思,停住了。
“她还说什么?”
“呃……季玄,你找到了入口没?”阿尝迅把话题岔开,“你该不会是找不到,回来向我求饶的吧?”阿尝得意一笑,“叫声姐姐。叫姐姐我就告诉你入口在哪儿。”
季玄不假思索答道,“要是我找到了呢?你叫我哥哥?”
阿尝切了一声,“你能找到我也能找到,凭什么要我叫你哥哥?”
季玄微微一笑,“你当初是用多久找到的?”
阿尝不说话了。那时阿尝围着这两座山,足足转了一天,好不容易才想明白的。季玄不会是立刻就想出来了吧?
“偷看卷宗的是小狗。”
季玄坦然道,“我没有偷看。叫哥哥。”
阿尝不服,盯着两座山看了一会儿,忽然看到山峰上有的地方树木摧折,石壁上有削过的痕迹,就明白了,“你赖皮,你一定是看到山上有人动过的痕迹了。”
季玄笑了,心想,她猜得倒快。知道她是不肯叫哥哥了,看她还在走神看山,趁机牵了她的手,携她一起飞了起来。
两座山峰形酷似,好像一对双胞胎,只是一高一矮,耸立在两边,遥遥相对,老死不相往来,两山中间有好大一片平坦的地方,不生草木,布满了一堆堆的乱石。
季玄微微抬手,运起仙力,空中仿佛有了一把巨大无比的刀,平平地把较高的那座山的一爿山峰削了下来。季玄手掌一转,仿佛用一只无形的巨手,稳稳地托着那爿山峰,把它运到另一座山上,找了个平坦些的所在,放了上去。
季玄果然是找到方法了,想来就是因为看出两座山峰最近都被人动过。阿尝想,看来真是有人在打这个封印的主意。
阿尝当年能找到方法,是因为偷进天宫文仪司藏古书的密室,在古书上得了四个字,“不归如衡。”
阿尝那时想了很久,才明白,这两座山本是衡器,就像一个大秤,一座山在秤的一边,秤的两边平了,入口自然就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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