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中午,蔡总管已经差人送血过来了。
想必是樨香坞的人跑遍了扈城的屠户,早上又是现宰鸡鸭牛羊的时候,牲畜的血不缺。蔡总管大手地买了几十桶血,指挥着十几个小厮用推车一车车往季玄阿尝住的小楼外运,装血的大桶在楼前排了好几排。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得吓人的血腥气。
季玄对蔡总管道,“对不住,今晚我要把血倒在你们这个湖里。”
蔡总管十分不情愿,可也没有办法。毕竟公子若是这么一个个都没了,樨香坞的生意也就不用做了。
阿尝安慰他道,“这湖水通着运河,是股活水,就算倒了血进去,用不了多久也就流走了。”
蔡总管想想也是,点头道,“公子今晚可要人手帮忙倒血?”
季玄道,“不用。今晚你找个借口,把公子和客人们都留在楼里,不要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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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阴云遮月,樨香坞里连平日里的丝竹之声都没有了。
阿尝托腮坐在湖岸边的石头上,看着季玄。
季玄看起来白衣飘飘,做的事情却很可怕,正挥手将一桶桶半凝固了的黑红的血倾倒在湖水中,一阵又一阵传过来的血腥气重得连湖边盛放的木樨花花香都遮不住。
“什么东西这么喜欢血?”
季玄倒完最后一桶,回到阿尝身边,拉她藏身在石头后面,“这东西叫做淮修,向来喜欢呆在荒僻的江河源头,不知为什么,竟然跑到扈城这么热闹的地方来了。”
“淮修?”阿尝从没听过,“你怎么知道是淮修?”
季玄稍微侧身出去,凝视着湖水,“淮修最爱血气,修炼到一定时候,初成人形时,就是婴儿的样子,得了血气就会长大,长大时会一层层脱皮,脱下来的就是人形的皮。你今天说那些皮一模一样,只是一张比一张大,所以我猜想应该就是这个。”
“那天瑜儿跳湖时,我在湖里查过,倒是什么也没看见。”
“这湖连着运河,淮修游得快,只怕那时淮修已经吃了瑜儿跑了。”
阿尝恍然道,“所以那天曲大人听到的扑通一声跳进湖里的,并不是瑜儿,而是淮修?”
季玄赞同,“想来应该是。”
阿尝十分好奇,也盯着水中,等淮修出来。
半凝的血在湖水中缓缓沉降,扩散开来,染得小楼前的湖水一片暗红。
浮灯映照下,运河那个方向,有隐隐约约一道黑影朝这边过来。那影子如同一道长长的黑线,在水面下潜行。
“不是人形吗?”阿尝轻轻问。
“这是原身,淮修本来是种巨蛇。”季玄道。
黑影越游越近,阿尝看清了,那是足有三四丈长,水桶粗的一条大黑蛇,头顶一个血红的蛇冠,沿蛇冠向下,一道细细的红线贯穿整个蛇身。游到近处有血腥处,那条蛇张大嘴巴,大口大口地吞噬着湖里半凝的血,嘴里竟然乱糟糟长着密密的两三排尖牙。
将湖中能吞的血吞完了,黑蛇意犹未尽地在血水中迂回盘旋了几圈,缓缓游近岸边。
黑蛇沿着岸边浅处的石头,慢悠悠扭动着爬上来,露出水面的部分一点点化成人形。
只是这个人浑身不着寸缕,一身不见阳光的惨白颜色,软若无骨,也没有毛,紧贴在地面上,仍然像蛇一样扭动着爬行。
阿尝刚要出去,季玄一把握住她的手,示意她再等等。
那蛇形人找了个岸边树影遮着的隐蔽处,懒洋洋地扭了几扭,慢慢地在地上摩擦,一层薄薄的皮就这么自上而下,脱衣服般脱了下来。
阿尝悄悄取出逍遥袋,打算摸过去。
季玄想了一下,这次仿佛本应该轮到自己用逍遥袋收妖,心想,阿尝终于不再跟自己计较这种事情,遂微微一笑,轻声道,“小心它带毒。”
阿尝轻手轻脚地靠近,蛇形人却警觉无比,像是突然感觉到有人,一双血红的眼睛猛地看向阿尝,下一刻,身子一扭,重滑入湖中。
阿尝跟着一个猛子扎进湖水里,看见它仍是人形,却蛇一样扭摆着,在水中游得极快,向运河的方向逃跑。
再快也不会有阿尝快。那蛇形人回头看了阿尝一眼,全没想过会有人游得如此之快,忽然一扭身转了个圈,朝阿尝直冲过来,嘴里吐出一条几尺长的细细的红信子。
阿尝急急刹住,骤然退后,在那根蛇信几乎碰到阿尝脸颊时,忽然惊天动地一声响,两人之间突然出现一个巨大的漩涡,水流飞旋转着流向湖底,湖底就在刚刚,突然冒出一个巨大的黑洞。
阿尝动作极快,顺着漩涡中水流的方向斜冲出去,用余光看见,那只淮修已经被水流卷走,吸入黑洞中不见了。
阿尝顺势冲出湖面,悬在半空。
季玄在岸上已经看出不对,也飞了过来,两人从上向下看去,只见整个湖的湖水都流向湖底的巨大黑洞,还有运河的水在源源不绝地涌过来。
“淮修做的?”
季玄道,“不是。淮修没这种本事。”
就在两人说话时,又一声巨响,山摇地动,黑洞中腾起一道冲天的红色光芒,光柱中符文滚动,阿尝向四周望去,扈城的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都有光柱冲天而起。
“法阵?难道是施岚他们在做手脚?”
话音未落,一蓝一红两道人影已经箭一般飞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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