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盘到手,可惜珠子只有一半,阿尝瞪着季公子。
季公子微微挑了挑嘴角,“你捉妖前,都是这么跟妖废话吗?话说多了,妖容易被抢。”不等阿尝回答,已经出门去了。
这两天除了凌耽,阿尝确实没怎么和人说话,憋得难受,刚才多少是有点犯了话痨。而且好不容易想出谁是妖怪,却只能跟妖怪本人说说思路,人生何以会寂寞如斯啊。
阿尝追出去,看见正厅门前那十三根穿珠子的杆子居然也被他收走了,一根都没给阿尝留。
“哎,趁乱抢东西算什么本事,有种你回来,咱们直接打一架一决胜负!”
外面月朗星稀,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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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尝用了剩下不多的灵力,顶着明晃晃的太阳慢悠悠飞了半日,才遥遥看到十三坊的门楼。
十三坊不是教坊也不是酒坊,是仙界小小的一个衙门。此衙门专管北海地界的神器妖兽。
说起来都是神器,此神器却非彼神器。
仙界所谓神器,比如祝方,比如宙衡,用起来毁天灭地,神仙都不敢乱动。
十三坊管的神器,就亲民得多了。比方说那年太上老君喝多了,半夜爬起来起夜,失手把随常用的夜壶掉到北海。那夜壶跟着老君几万年,非同凡响,结果害得北海地界连着了三年大水,洪水里遮都遮不住尿骚气。这清淤泥挖尿壶呈上去的活儿,就是十三坊的。
十三坊还管着些人间的小妖小怪,总有那么些小妖兽,偶然得了一星半点的灵气,嫌踏踏实实修炼太慢,专挑野路子走,在人间淘气作妖。
十三坊的功用,就是将这些神器妖兽收敛了来交到上面,至于交上去以后是炼化还是驯服,是顺手砸了一刀砍了还是干脆放了,那就不用管了。
因而仙界送给这种衙门一个别致的雅称——
收破烂的。
北海这收破烂的衙门是两三百年前刚建的,那时斗舅刚被调来,这里连个瓦片都没有,上面说是要拨仙铢下来建房子,斗舅一个子儿都没见着。
正巧那时候人间的历阳城一个有名的青楼闹鬼,直闹了好几年,把个好好的小楼荒废了没人敢住。斗舅狠狠心,耗尽仙力挪上来,爬上爬下粉刷了一遍,总算是有了个像样的房子。斗舅粉刷完抬头一打量,门上挂着的那块招牌——春十三坊——挂在一个仙界衙门的门上,实在有点太过招眼,可是牌子后藏着一窝叽叽喳喳刚孵出来的家雀,就没忍心摘下来,顺手一挥,把个“春”字给抹了。
十三坊这个名字,就此算是叫开了。
如今在这块挂了几百年的青楼牌子下,斗舅正站在门口翘以盼,也不知在大太阳底下已经等了多久,脖子里一层汗,看见阿尝,“你总算回来了。书院的东西抓到了?”
阿尝叹口气,将牡阳簪还给斗舅,“本来是抓到了,是个算盘,结果让一个臭小子给截胡了,抢走一大半。这人眼生,也不知道是哪条道上的。敢是黑市的老祝他们雇了人?居然敢从我手底下抢买卖,回头我去剁了他们。”
“你别生气,来的不懂规矩。阿尝,我有两个消息……”
阿尝劈头说,“一个坏的,一个更坏的?”
“一好一坏。”斗舅呵呵一笑。
阿尝道,“真没劲。没梗。”
斗舅不理她,“好的是上面的仙令到了,从今儿起你就正式是十三坊的人了。”
阿尝点点头。
阿尝是不到一百年前,有人扔在十三坊门口的一小坨滋生了血肉的元魂,被斗舅顺手捡回来的。斗舅探了探,现这阿尝既不是凡胎,也没有仙根,不人不仙,非魔非妖,精元中倒是带着些许草木气。待阿尝好歹长出点人样,对斗舅说明了原委,斗舅心一软,就把她留下了。
在十三坊抓小妖,找神器,阿尝埋头苦干了百八十年,只因前世的关系,一直连个正经名分都没有。如今上面总算是批了。活儿虽一样干,每个月拿的钱从五千一变成六千五百五,平白多了一千四百多仙铢,不错。
“坏的嘛,随着仙令,还派了个人下来。”
“人啊?”阿尝浑不在意,“落伽山上最近又闹地老鼠,不难抓,让他跟着去掏耗子洞好了。”
斗舅讪笑一声,“上面说得明白,指定这人跟你搭档。这人来头有点儿大,而且你认识,”斗舅像是极难出口,“是九重天上的玄玑仙君。”
阿尝的瞳仁缩了一下,再开口时声儿都有点变,尾音飘,“谁?”
“玄玑仙君。”斗舅舔了舔嘴唇,偷瞟了眼阿尝的脸色,“你知道前些日子天上贮神器的韶云司失火吧?天帝一生气,把玄玑仙君的仙阶一抹到底,让他上咱们这儿历练历练,顺便静思悔过。人早就到了,这会儿不知去哪了。阿尝啊,我知道你和他有旧仇,可我劝你……”
话未说完,阿尝的肩膀被人用指头不轻不重地戳了戳,“让一让。”
一回头,先看见一只修长的随便拎着逍遥袋的手。顺着手向上,正是季公子那张俊美无俦却十分欠揍的脸。
欠揍脸对阿尝微微一笑。
斗舅连忙作揖道,“玄玑仙君。”
玄玑仙君很有架子地微一颔,“说过了,叫我季玄。”不客气地从斗舅和阿尝之间一穿而过,进十三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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