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尝想起书院正厅牌匾的落款。如果埋着的是谭休,那收银子那个是谁?
“难道谭山长是只鬼?”
阿尝找了个草密的地方把石碑重藏起来,“你见过大天白日到处溜达的鬼?”
凌耽大惊失色,“不是鬼难道是妖?完了完了,我买符时只买了能对付鬼的,要是万一是妖可怎么好?”
“那有何难?你偷空下山再去买几张,老主顾,说不定能买十送十。”
正说着,山下书院传来三声梆响。
凌耽道,“是时候回去了,去迟了要被夫子罚。”
两人匆匆忙忙冲下山进了庚班,先生还没来,一班的学生都到齐了,看见阿尝和凌耽进来,一起抬头看着他们俩。
两人在一前一后的空位坐下,凌耽低声道,“这书院里的学生真守规矩,活像一群哑巴。”
阿尝看看周围,大半学生都在看书,“并不是人人都像你那么话多。”
阿尝回头问凌耽,“你说正厅前为什么要立十三根杆子?”
凌耽想了想,面露一派凝重之色,“是不是什么邪门阵法?十三阴尸阵?十三火孽阵?十三婴煞阵?”
“十三零蛋阵。”阿尝白了他一眼,蹲下小步蹭到左边坐的学生旁边。
那学生一脸斯文,正在埋头苦读,阿尝蹲在旁边戳了戳他,“我叫阿尝,幸会幸会。麻烦您问一下,咱们书院院子里为什么要立十三根杆子?”
那学生沉默地看了阿尝一眼,居然继续低头看书,理都不理阿尝。
阿尝锲而不舍,蹲着小步再向前挪了一格,张开嘴还没来得及出声,那学生已经背过身去,只留下一个有个性的背影。
凌耽说得没错,要不是听过他们读书,这一书院的人装成哑巴一点破绽都没有。
没等阿尝再往前挪,一个老夫子颤巍巍抱着书开门而入,吓得阿尝赶紧滚回座位。
坐在阿尝右边的是个胖胖的学生,刚才还在趴着打盹,这时迷茫地睁开眼,一眼看见那夫子拿的书,由衷地出了不小的一声哀嚎。
胖子背后是个瘦子,从小山一样的胖子后面艰难地探出头来,“仇先生,今天难道还要讲‘数’吗?”
那被叫做仇先生的夫子放下书,“数乃六艺之一,为何不讲?”
瘦子道,“该讲,该讲。可是天天讲谁受得了?再说咱们以后考功名,考的都是文章,算数这件事知道个大概就行了,也用不着天天学吧?”
瘦子旁边坐着两个长得差不多的尖嘴猴腮的学生,一看就是兄弟俩,闻言忙跟着一起点头称是。
仇夫子道,“半年前我刚来的时候,堂长就对我们这些来的先生说,栌山书院的特色就是注重算数,夫子于此道也要擅长,还特地亲自出了题目考了考我们。书院规定,每天上午教经史策论,下午专教算数,你们不服,自己找堂长理论去。”
胖子闻言哼了一声,“人都说士农工商,商排在最后面,最不入流。更何况就算是想当个不入流的商人,也能雇人算账,算数学得这么好,是立志要当个天天调戏算盘的账房先生吗?”说完笑了起来。
瘦子也跟着笑了,笑了一会儿觉得不对,回头一看,一屋子学生都沉默地看着他们,并没有跟着一起笑,大热天,屋子里冷得像冰窖。
仇夫子指指门外,对那胖子温柔地喝道,“你给我滚出去,自己找堂长领罚。”
阿尝叹了口气,把头抵在桌子上。
凌耽从背后戳戳她,“怎么了?你算数不好啊?”
阿尝头也不回,“你好?”
凌耽笑了一声,“不是我吹,天下我排第二,就没人敢排第一。”
才到吃晚饭的时候,胖子被罚的事好像整个书院都知道了。大概是很少有人会挑衅先生,坏了书院的规矩,犯了众怒,去饭堂吃饭时,阿尝正好跟在胖子后面,被整间书院的人沉默着齐刷刷行注目礼,十分难受。
阿尝心想,任谁在这个庄严肃穆不苟言笑的书院呆几天,都要活活憋成凌耽那样的话痨。
头昏脑胀学了一下午算数,又住在塞了十三个男人的屋子里,听他们打呼噜打到匪夷所思的地步,阿尝晚上睡得极浅。后半夜听到有人起夜的声音,迷迷糊糊翻了个身,过了好久再一睁眼,看见一张床仍然空着。
是那个胖子的床。
阿尝立刻清醒了,蹑手蹑脚开门出去。
外面月黑风高,正是偷鸡摸狗的好时候,阿尝出门没走几步,就看见墙角有两个抱成一团的人影,似乎一个人躺在地上,另一个人影俯身在上,缠绵在一起,一派旖旎风光。
上面那位旖旎得有点过了份,像在欺负人,阿尝伸手去怀中,忽然想起自己出来得匆忙,什么都没带,急忙手中掐了一个诀,这时身边忽然一个人影一闪,出手如电,手持一张黄纸符就朝上面那位贴过去。
还没贴到,上面那位已经受惊,放开下面压着那位,转身就跑,那么大一个人,一转弯就人影都看不见了,快得不可思议。
阿尝追了几步没找到,返回来,看见凌耽已经扶起被旖旎的那位,一身的肥肉水波般荡漾来去,就是白天的胖子。
“死了?”
“没有。”凌耽笑道,手在胖子无神的眼前晃了晃,“又是个丢了魂的。”
阿尝眼尖,早看见刚才凌耽惊走妖怪,靠的绝不是他那买十送五的符,而是拿符的那根掐了诀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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