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输了好,输了我老人家才开心,咱们家的女孩都是孝顺的好孩子。你和三丫头说吧,只一样她要是有个磕碰我饶不了你。”
“您放心就是。”
贾琏手里捧着一个雪白的薄纱袍,上面用朱砂绘满了符纹,“三妹妹可愿入虎穴?”
“倘若入虎穴能保她一命,我愿意。”探春一抿嘴,眼神决然。
“如此,你应下赵姨娘的所求便是了。”贾琏抖开雪纱袍,“三妹妹秘密穿上这件袍子,当你默念‘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九字真言时,人鬼莫侵,可保你安然无恙。”
“琏二哥哥早已知道她要拉我入一个喇嘛教吗?”
“不知,但我知道他们想要少女,那夜你们闻鼓声走出闺房便可见一斑了。你随赵姨娘入教,其中险恶你清楚吗?”
探春接过雪纱袍,紧紧抱在怀里,“愿入虎穴,生死凭我的造化,生身之母,以命换命,从此,我问心无愧。”
“好。”贾琏望着这个文采精华的女孩满目欣赏。
翌日,当赵姨娘再次来寻探春,探春故意推脱几句之后,装作被她缠磨烦了的模样,勉强答应了。
赵姨娘登时高兴的差点跳起来,她生怕探春又反悔,忙忙的便让心腹婆子递了条子给外头的马道婆。
马道婆看完条子,便在一张红纸上划下了一道杠,只见上面写着“为摩诃上师祝寿,虔诚信徒望知,需头颅两个、人皮一张、圣洁贵女腿骨一根,得之即刻献上。”
马道婆把“人皮一张”涂黑了,自己嘿笑着嘀咕了几句又欢乐的把“圣洁处女腿骨一根”涂了,然后又哼着小曲儿把“头颅两个”变成了“缺头颅一个”。
涂完之后,她把红纸小心的折叠起来藏在了自己怀里,然后就恭敬跪在蒲团上,对着挂在墙上的两个盘坐在一起的白骷髅骨架念念有词,只听她道:“嗡嘛呢叭咪哞嗡嘛呢叭咪哞,增财富,得福寿,消大难,利转生,修活佛成就无上道果。嗡嘛呢叭咪哞嗡嘛呢叭咪哞……”
这日天高云淡,艳阳娇媚,赵姨娘以“为二太太祈福消|灾”的理由获得了带着探春出门去水月庵拜菩萨的机会。
为了“帮助”赵姨娘顺利的在水月庵和马道婆碰头,跟随的婆子常随们都获得了琏二爷殷切的嘱咐,假装不知道赵姨娘没有在水月庵里“歇午觉”而是乘坐马道婆早已准备好了的二人小轿去了胡人混居的西市。
喇嘛教便明晃晃的矗立在那里,香火鼎盛。
大庆朝包罗万象,佛教道教天主教基督教各种教派林立,但也没有国教,哪怕是掌管着道录司的清虚观张道长也只是个三品的官衔罢了,当今老小两位皇帝在宗教上都不热衷。
而此时魏文羡得了贾琏的消息已秘密派人装扮成普通百姓包围了这里,只等探春入教,那个摩诃上师露出马脚,当场抓捕。
贾琏也扮成一个脚夫正坐在喇嘛教对面的馄饨摊子上吃馄饨。
此时人群却渐渐分开了一条道,贾琏望去便见一个光头喇嘛正在磕长头,只见他满面风尘,两手磨的白骨可见,两个膝盖黑乎乎的,细细看去竟是血肉混黏了泥土所致,他每走一步便磕一个等身的长头,两眼清湛,十分虔诚。
这真的是一个虔诚的信徒,正直光明有信仰的那种。
怎么偏偏要进这个喇嘛教。
“信徒德吉嘉措,从西戕磕长头,翻过无数的山,淌过无数的河,亲吻着摩诃上师的脚印而来,求见摩诃上师,祈求摩诃上师为信徒灌顶,收为真徒。”
扮成了轿夫的魏文羡不知何时坐到了贾琏身边,不经意的问,“怎么办?”
“静观其变。”贾琏蹙了下眉低声道。
彼时探春的轿子从另一个方向过来了,马道婆指挥着轿夫直接把人抬了进去。
有一个中年喇嘛从里面走了出来,和德吉嘉措说了几句话,德吉嘉措便磕着长头进去了。
围观的百姓有的散了,有的则进去上香,见状贾琏便装作香客跟着人流走了进去。
“老爷。”馄饨摊子上的魏文羡恭敬的请一个白胡须的老人坐下。
“这个贾琏要真像你在密折里写的那样有本事才好。”
“老爷亲眼见见便知了。”魏文羡低声道。
喇嘛教内,贾琏打量四周便见当中供奉着一尊六臂金身佛像,这佛像他倒认得,叫大黑天,又叫毗卢遮那佛或称为大日如来,是降魔时呈现出的忿怒相。
而在佛像四周垂挂着各式各样毯织的护法佛像,其中一副最为阴森,镶嵌着各色宝石的人骨骷髅城为背景,当中两具白色人体骨架做舞蹈状,右手高举人头骨棒,左手托着盛满鲜血的碗,而那碗是人的头颅所制。
它叫尸林怙主,又叫尸陀林主,又有“墓葬主”之称,喇嘛教认为信奉它能增财富,可得福寿,消除大难,死后顺利转生,修佛者获得成佛顺缘,护持成就道果。特别是对于防护仇敌和盗贼有特殊加持,也可以对治一些来自坟场的凶兆【注1】。
看到了这些之后贾琏心中已猜出那鼓声是怎么回事了。
那边厢,摩诃上师召见了德吉嘉措,对于能拥有这样一个肯为了追随他磕长头跋山涉水而来的信徒他是不吝喜欢的,因此他欣然同意先为德吉嘉措灌顶。
变故就在摩诃上师为德吉嘉措烧戒疤时发生了,德吉嘉措陡然狰狞捅了摩诃上师一刀。
“魔鬼,去死吧!”
顿时摩诃上师的护法空行母动了,抬脚就把德吉嘉措踹倒,并抱住流血的摩诃上师厉声道:“抓住他,灌顶,剥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