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觉去吧。”赵姨娘嬉笑着把贾环撵了出去,又叫来心腹的婆子,把银子交给她,低声嘱咐了几句,“悄悄的,一定不要让人看见。”
“姨奶奶放心。”婆子把银子往怀里一揣就做贼似的跑了出去。
赵姨娘把门关紧以后,就把愿力钗当菩萨一样供奉了起来,也不知她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扒拉出来了半支残香点了起来,跪在地上,双手合十,一边念叨一边笑的合不拢嘴。
天蒙蒙亮时,马道婆披着一件黑斗篷悄悄来了。
“我的天王菩萨奶奶你可终于来了。”赵姨娘喜的一把拉住马道婆的手就往屋里拽。
“这不是来了吗,看你猴急的样儿。”马道婆眯眼笑道。
二人在炕上坐定,赵姨娘就嬉笑着把府上的情况跟马道婆说了一回,“神佛菩萨保佑,我的好日子终于要来了,您给我那钗真真灵验极了。”
“我没骗你吧,你这回总信了吧。”马道婆喜滋滋的道:“我给你出了这么大的力,你不该拿好的来孝敬我?”
“该当的,该当的。”赵姨娘又去满屋子的扒拉,她像老鼠一样四处藏东西。
不一会儿她翻出一碟子水晶糕来亲亲热热的请马道婆吃,马道婆拿起一块没吃,却先放在鼻子下边嗅了嗅。
赵姨娘就笑道:“哎呦喂,您老放心,这是新鲜的,我昨儿亲自去厨房里偷、要来的,我都没舍得给环儿吃,专一给您老留的,您快尝尝甜不甜。”
马道婆这才放心的吃起来,一连吃了四块,吃腻了才撒手。
“你找我来是什么事儿?”
赵姨娘四下里看了看,压低声音道:“这钗你还有没有,再给我一根。”
“你当愿力钗是路边的杂草不成,你想要多少有多少,就给你的那根也是我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实话告诉你,一个信徒只能有一根,一根也就够用了。你还不是摩诃上师的信徒我就给了你,我是担着风险的,还不是看在咱们两个素日相好的份上。”
“我承您老的情。”赵姨娘兀自琢磨了一会儿又问道:“一个信徒只给一根?再没有例外的了?我可以想法儿再给你一包银子。”
“效验你是亲证的了,这样的钗是银子能买到的?多少名门贵妇求着我我都没说出去,也就是你我真心想着帮衬你一把,这才给了你罢了。”
赵姨娘双手合十真心拜了拜,忙道:“真真亏了你了,要不是你,我的日子还跟在地狱似的。咱俩都是知根知底的我也不瞒你,当年我爬上二老爷的床为的还不是做个人上人吗,谁知道我儿子都给他生了,我还是做着丫头的活计,端茶倒水,打帘子擦柜子,甚至还不如当丫头的时候了,连小丫头子都敢瞧不上我。”
说起在王夫人跟前伏低做小时受的那些委屈吃的那些挂落,赵姨娘真心落下两滴泪来。
马道婆宽慰道:“这不马上就能苦尽甘来了吗。也是凑巧了,再过几天就是上师的诞辰了,我便想着再寻个圣洁的姑娘入教,你家三姑娘我瞧着是个有缘法的,只不过少人点化罢了,我冷眼瞧着,你的三姑娘比府上入了宫的大姑娘长的还要可人些,三姑娘是被她的出身耽误了。你要有意我便在中间牵个线,你意下如何?”
“她主意大的狠,向来和我不亲,我的话她是不听的。”想到探春赵姨娘真是又爱又恨。
“如此我便无能为力了。愿力钗你有一个也够用了。”
“你没来时我拜了它好一会儿,它一点动静都没有,想来是上师没听见?”
马道婆立马道:“你也别太贪心了,帮你一次也尽够了,上师的信徒遍布天下,哪有闲空一直听你唠叨。”
“你说的有理。”
彼时晨光已透过窗纱洒了进来,赵姨娘连忙下得炕来道:“我让人送你出去吧,这个时候还是别让人知道咱们俩见过面的好。”
“行,那我这就去了。”马道婆下炕穿鞋,赵姨娘为了讨好她连忙把她的黑斗篷展开服侍她穿上,亲亲热热的送出了门这才罢了。
天大亮时从荣庆堂传出了确切的消息,二太太是得了病了,误伤了宝二爷,宝二爷虽没有性命之忧却要卧床静躺着养病。
赵姨娘一听贾宝玉没死又暗暗恨起来,在屋里焦躁乱转,一心想再接再厉弄死那对母子。
想来想去她便把主意打到了探春身上。
想着,我这也是为了她好,入了教,有了上师灵力加持,她必能觅得好夫婿,说不得真有皇妃王妃命也未可知。
这喇嘛教又不用剃头又不用念经,若能入了,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也只有我这个亲娘才想她好罢了。
这样想着,赵姨娘便去了抱厦寻人。
这会儿探春正在屋里跟着教养嬷嬷学做鞋呢,见了赵姨娘进来她略起身迎了迎就又坐了回去。
“做鞋呢?”赵姨娘捡起桌子上放的鞋样子比量了一下,笑道:“大了,环儿的脚比这个小半指。”
探春眼皮没抬淡淡道:“不是给环儿的,这是给宝二哥哥的。”
赵姨娘两眉一拧就骂道:“自己亲兄弟还没有合脚的鞋穿呢,你倒巴巴的舔别人的腚去,他现下里能不能活还两说呢,等将来你靠的还不是我们环儿,分不清亲疏里外的贱蹄子!”
探春立时就被骂哭了,拿起鞋样子就死命的剪起来,“我想给谁做鞋就给谁做,全凭我自己的心罢了,我又不是专给人做鞋的,趁着太太病了你就来寻我的不是,打量我是那忍气吞声的不成。”
教养嬷嬷连忙去抢剪子,“三姑娘仔细别伤了手,快把剪子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