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裴想想,“确实,我有一样极好的东西准备送你,我都能想象出给你的时候,你那满脸惊喜的表情。可惜现在还不是时候。”表情十分遗憾。
苏染盯着他笑弯的眼睛,从其中分辨出一点耍人的得意,心想,你那个极好的东西,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正说着,有一个太一宗的弟子急匆匆进来,向门口的弟子打听了一下,穿过众人,来到南裴面前。
“是南师兄?你们虚极门的掌门听说有个叫南裴的本门弟子正在这里行修,想传你过去见一见。”
南裴听完,收敛笑意,沉吟片刻。
苏染暗暗替他着急,南裴却悠悠道,“我最近天天咳嗽,怕是得了肺痨,实在是不宜见我们掌门,等我回去时再说吧。”口气并不恭敬,十分随意。
那太一宗弟子噎了噎,大概是头一次见到对自家掌门这么拿大的,见南裴态度坚决,只得走了。
见那弟子走了,苏染低声劝南裴,“你找的借口也太不靠谱了。哪个门派不是好几千弟子?掌门又不是神仙,哪能个个都认识?你撒谎撒得那么好,过去随便应付一下不就行了?”
“你这算是在夸我?”南裴挑挑眉,“我是觉得,他想见我,为什么非要我过去?他既然那么想见,为什么不自己过来?”
好吧。苏染默了默。你牛你拽,你是魔宗老大,哦不,老二。
苏染心中忐忑不安,南裴却面色如常,安然地教她结阵。
不一会儿功夫,刚才那个太一宗弟子又急急忙忙进来,穿过结阵的众人,才说了一句,“你们掌门亲自过来了。”门口就又进来一个人。
书里说,虚极门掌门也已经到了还虚期,修仙进入还虚期后,已经是半仙之体,容颜不老,会保持进入还虚时的样貌。门口这位,虽然相貌英俊,仪态甚佳,风度翩翩,但是上了点年纪,鬓角灰白,看来升到还虚期时的年纪不小。
他先在一屋子上蹿下跳的弟子们身上打量了一圈,然后穿过众人直接向这边走过来。
他们虚极门的掌门还真有,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然而“山”此时岿然不动,好像没长眼睛一样,还在认真地给苏染调整掐诀的姿势。
那个主动来就山的掌门在旁边默不作声地站了一会儿,忽然开口,“病了?”
南裴连眼皮都没抬,唔了一声。
“你最近在哪儿?”
“明夷山。”南裴仿佛换了个人,脸上常挂的笑意一丝都没有了,长长的睫毛垂着,目光只落在苏染的手指上,说的倒是实话。
“他……呃……他们掌门对你好不好?”
“当然好。好得不得了。”
“现在的形势你知道,我前几天还被召到矿上。”
南裴默不作声。
“眼看三大派联手就在眼前,你们……”
南裴打断他,“我知道。”
掌门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什么时候行修得差不多了,还是回来吧。”
南裴这次抬起头,勾勾嘴角,“道不同,不相为谋。”
掌门叹了口气,“好好照顾自己,想回来时就回来,哪怕回来歇几天再走也好。”说完目光在南裴身上流连了一会儿,转身走了。
苏染知道南裴当年遇到闻倾,与他志向相同,一拍即合,从此誓死追随。他原本出身清贵,来自有名的修仙世家,没想到会“有名”到这个地步。
“你父亲?”苏染小声问。
“嗯。你倒会猜。”南裴终于不再继续帮苏染矫手势了,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嬉皮笑脸的那层皮总算是剥落了,碎成一片一片,化成一地斑驳的日影,映在南裴的眼眸里,深深浅浅,不知都是什么。
苏染随手再掐一个诀,“天下除了父母,哪还有别人能这样对你。别人一句话听不顺耳,早就拍拍屁股转身走了好么。”
南裴的目光滑到苏染脸上,“你倒是深有体会。”
“我没有。”苏染放下手,坦然地注视着他,“就是因为我没有父母,所以我才知道。”
南裴默然无语,坐了一会儿,忽然站起来,“我去去就来。”随手指指前面不远处的程风,“苏染,你反正没事,去教教程风。”
小畜班人人都能结个像样的阵了,满功房金光闪闪,好像史矛革的宝库。
程风却仍然在和眼前的一片虚空斗争。看见苏染过来了,脸先红了红。
苏染帮他矫了矫手势,又讲了一遍运功的窍门,坐在旁边双手托着下巴看着他愁,这孩子年纪轻轻,外门功夫就练得如此之好,抢起铃铛来出神入化,说明天资聪颖,一丁点都不笨,可为什么直到现在,连点金壁的影子都弄不出来呢?
程风被她看得尴尬,用了一招声东击西,转移苏染的注意,“南师兄去哪了?怎么忽然走了?”
苏染笑笑,“他啊,估计是突然觉悟,安抚自己的良心去了。”趴在桌上出了一会儿神,“有父母真好,可惜我没这种福气。”
程风停顿了片刻,低声道,“我也没有。有个人很像父亲,待我极好,可惜很早就去世了。”
程风少言寡语,从没对人说起过身世,这倒是头一次。苏染看向他的目光中,多了点同病相怜。
苏染看着他徒劳无功地反复掐诀,忽然灵机一动,对程风做了个手势,“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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