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哥哥,章哥哥。”她这样普通的轻唤忽然就在他脑海里清晰起来,一遍又一遍,搅合的他神思都不清明了。
他极为不喜欢这样。
将药膏抹匀之后,又给梅怜宝掖好被子。孟景灏站了起来,往外走。
他并不打算留在这里。
今夜他是睡不成了,还是仔细想想明天怎么摆脱老大的纠缠吧。
兄友弟恭父欣慰
晨曦落在馨德殿飞檐斗拱的吞脊兽上,把龙头上落的雪都暖化了,苍青的龙头湿漉漉的。
各院妃妾陆续从馨德殿走了出来,侧妃乘轿撵,夫人有貂皮套子的小轿,侍妾只能踏着雪水慢慢走回去。
梅怜奴最后一个出来,身后多了几个宫女,她来请安才被告知升了位分,太子妃说是太子亲提的,梅怜奴不禁想,太子还是怜惜她的吧,真是一个内心柔软的太子呢。
梅怜奴坐上新分到的黑貂皮套子小轿,轿帘落下时,她叹息了一声。
馨德殿里,莺莺燕燕一走,望着空荡荡的屋子,黎明心歪在软枕上感叹,“咱们殿下的这些女人啊个个都是不俗的,林侧妃博学多才,虞侧妃清冷自持,杨侧妃……”
想到杨侧妃那体型,黎明心便和绿袖促狭道:“杨侧妃犹如杨贵妃再世,魏夫人谦卑谨慎,文夫人贤淑圆滑,小文夫人小巧温柔,李夫人心如止水,若都能真心相交,姐妹们一块玩耍一块起卧一块赏花饮酒,热热闹闹的,多好。”
绿袖将剥好的松子放到玛瑙盘里,笑道:“遑论您说的这般和谐美好,只要她们不绞着脑汁子想歪主意,奴婢就阿弥陀佛了。”
黎明心自己倒笑了。
“你去拜拜梅夫人吧,那相貌真跟我屋里摆着的那尊玉观音似的,她那性子吧,又跟奶猫似的,真让人生不出厌恶来。可我坐在这个位置上,就容不得我不多想,人不可貌相,谁知道这些女人肉皮底下都藏着颗什么心。就拿昨夜里的事儿说,我在外院的耳朵虽不灵便,却是知道,事情和梅怜奴一点牵扯都没有的,殿下为保梅怜宝,给梅怜宝升位分的同时还不忘给梅怜奴升,我昨夜里听着太子跟我说的那些话,一壁哭笑不得一壁又咬牙切齿,殿下真是有浑水摸鱼之嫌。他是真可怜梅怜奴啊,什么好事都忘不了她。”
绿袖知道这会儿并不需要她答话,她只要做个耳朵就好,遂安安静静的坐着绣墩剥松子。
“一个男人怜惜一个女人,那便是深情的开始,本宫绝不允许。”
说着话,门外传了消息进来,绿袖道:“宝夫人进宫门了。”
“还是阿宝可怜。”黎明心一下软了心肠,“人家梅怜奴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得到殿下的怜惜照顾,可阿宝呢,为了得回宠爱,真是把小命都豁出去了。快去请进来。”
人未至,嬉笑声已从门帘缝隙里传了进来,清凌凌醒脑,活泼泼让人禁不住就笑起来。
“太子妃,阿宝好想你呀。”
黎明心笑的越发开怀,“我也想你。”
梅怜宝由红珠引着到了近前,要行礼来着,被黎明心拉住,赏了绣墩坐,黎明心摸着梅怜宝的小手道:“可苦了你了。”
“呀?”梅怜宝赶紧道:“不苦,阿宝现在是宝夫人了,升位分了呦。”
“还是个小傻子。”黎明心又笑了,把绿袖剥给她吃的松子放梅怜宝怀里,“算上这次我虽只见了你两面,可是打心眼里喜欢你这性子,我是个喜欢热闹的,有你一个顶十个,还是个没心眼的,往后你常来我这儿玩,我这儿呀好吃的好玩的多的是。”
梅怜宝一拍巴掌,笑道:“我就说太子妃你是个好人来着。”
惹得黎明心主仆三个都痴痴笑起来。
“殿下也真是的,你这么活泼,偏把你弄到随园去,从随园到我这儿将近大半个太子府呢,你且等着,有机会我给你换个院子,秋夕斋就很不错,离着殿下的端本宫和我的馨德宫都近便。”
“那阿宝就当真了啊,这秋夕斋就是阿宝的了。”
“行,我给你留着,谁都不给。”
说笑一回,黎明心便说起正事来,“若皇后召见,我领着你去,你不要怕,把实情说出来就好,你虽有错,却是内帷争宠的小事,论罚也该是本宫来罚,更是本宫管教不严之过。”
黎明心冷笑一回,“大皇子敢轻薄太子的夫人,可见是一点也没把太子放在眼里,今儿能轻薄个夫人,明儿就能轻薄了我去,后儿咱们娘儿们就死无葬身之地了。此事自有太子和本宫替你做主。”
梅怜宝有些心虚,孟景灏昨夜到底跟太子妃怎么说的。
又过了一会儿,皇后身边的掌事儿宫女果然来了。
散朝时,太阳都升的老高了,今日是个大晴天,凡有屋檐处都滴滴答答的往下淌雪水。
长平帝在廊子上赐了大臣们朝食,这会儿正在上菜。
通往乾清宫的回廊上,长平帝在前面走着,孟景灏跟在后头。
“朕听闻老大昨夜在你府上伤了喉咙,怎么回事?”
孟景灏挣扎了一会儿,坚定的道:“父皇还是废了儿臣立大哥为太子吧。”
“混账东西。”长平帝甩了孟景灏一袖子,气的进了乾清宫。
乾清宫此时已摆好了饭食。
“父皇息怒。”孟景灏紧跟其后,“实在是大哥欺人太甚。”
长平帝往炕上一坐,冷着脸道:“说,是什么事。”
孟景灏“咕咚”一声跪了下来,长平帝不忍,呵斥,“你不要你的膝盖了。”
“儿臣昨日生辰,兄弟们带着礼物来为儿臣庆贺,儿臣感激摆了酒宴好生招待,谁知大哥自称身热离席后,却是轻薄儿臣的夫人去了,幸好儿臣发现的及时,及时制止了,但大哥恼羞成怒,却诬陷儿臣设计杀他,父皇,儿臣就是再蠢也不会在自己的府里,让一个娇弱的夫人,用一块碎瓷片谋杀大哥,大哥实在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