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佛入魔易,由魔再去做佛,那是不能够了。
背在身后的手是紧紧攥着的,并不长的指尖把手掌心戳出了五个血痕,太阳穴处一鼓一鼓,好像随时都能钻出个什么似的,掩在袖子下的手臂上,青筋也该是暴起的吧。
孟景灏只觉自己看见的不是个女人,五颜六色,光怪陆离,透明的薄膜下一头野兽在呐喊,在吼叫,在挣扎着想要破膜而出,他看见的分明是撑起九条尾巴,光着身子在媚惑他的妖狐……
这妖姬!
“阿奴,弹琴!”孟景灏“嚯”的转身,大步坐到暖炕上,往引枕上一歪,便是看向梅怜奴,他得用梅怜奴洗洗眼睛,净净心。
梅怜奴被瞧的脸红,温顺的应是,重又操起了琴弦。
梅怜奴自小被梅严德厌弃,将她扔在狗窝里养大,两个月前才被太子偶然救出,一见之下惊为天人,遂弃了梅怜宝而疼惜梅怜奴,并决定带回姐妹俩,在发现梅怜奴不仅什么都不懂,纯洁如白纸,连说话都不利索的时候,立马请了四个嬷嬷专门教养她,有时甚至亲自指点她练字、画画、弹琴。
在孟景灏来说,梅怜奴有如今的模样,是他一笔一划,按着自己的喜好在她这张白纸上描画出来的,在很有成就感的同时,对这个白如纸的孩子更多了几分信任和爱护。
更别说,梅怜奴的容貌很像观音,有她在身边时,他心里很平静祥和。
对于一个能给他片刻安宁的女子,他多给几分宠爱又有什么呢。
她比梅怜宝可好多了。
他坚信,如若梅怜宝入宫,必是妲己褒姒之流。
为防有心人发现梅怜宝并利用她,他就把她弄到了身边,他得把这个女人看押在身边才能放心。
他修的是克制的帝王之道,和父皇不同,他坚信自己能够抵抗的了梅怜宝的美色。
与此同时,他还想用梅怜宝助自己修习克制之道,再也没人比梅怜宝适合做他的磨刀石了。
之所以宠幸她,却不是他受不住诱惑之故,而是他坚信一点,堵不如疏,一味儿的把这块艳肉吊在嘴边却不吃便心心念念,念念不忘,越是不忘越是想得到,一旦爆发将不可遏制,而偶尔的宠幸却不沉溺却是正正好。
再有时,拿她磨练自己,自己能忍住诱惑而不动心,克制之道才更加稳固。
身为帝王,整个天下都在掌心,若不能很好的克制自己的妄欲,国将亡矣。
故此,梅怜宝暂时不能杀。
看着梅怜奴的脸,思绪纷飞,想到此处,孟景灏才又看向梅怜宝,这一看却吓了一跳,这妖姬头顶朵莲花,正跪在他的脚踏上眼巴巴的瞅着他呢。
“滚下去。”孟景灏没好气的一指琉璃宫灯下,“那里跪着去。”
身上背着黑锅呢,梅怜宝不敢说话,老老实实的去跪着。
她跪着,梅怜奴却坐着,心里很不平衡,便是撅嘴道:“殿下为何罚阿宝,阿宝那么喜欢殿下。”
“你还有胆问?”孟景灏从那肉嘟嘟很适合啃咬吮吸的小红嘴上移开视线,瞥一眼梅怜奴洗完眼睛后又厉声道:“谁娇纵的你动手打孤的侍妾,真当孤不舍得赐死你吗?孤若要你死,你有九条命也不够用。”
“哪有九条命,就一条,还捏在你的手心里。”梅怜宝嘀咕。
“你说什么,还不认错?放肆的东西。”孟景灏虽气恼,然而语调平淡,脸色深沉,五官不动,一点也看不出他的真实情绪。
梅怜宝忙道:“这不是一时忘了吗,是我绊的她,我就绊她了,怎么摔不死她,摔不死摔坏那张丑脸也好啊。”
孟景灏胸腔起伏,“嚯”的起身,大步走近梅怜宝,捏住她的下巴,居高临下,一双龙目正对着那被红绡抹胸儿裹出的深沟……
转身,孟景灏捏了捏手指,背对着梅怜宝已是恢复了平静,重又歪腻到引枕上,拿过放在炕头紫檀木矮柜上的玉如意把玩,羊脂玉的材质,摸起来油光水滑……
油光水滑……那沟壑……那玉山红缨……
打住!
孟景灏垂下的眼睛里森森杀意爆满又克制的隐去,再抬头云淡风轻,一派高深莫测。
“敢做敢认,孤倒也欣赏你这不知吃了什么得来的底气,但孤赏罚分明,对朝政如此,对内帷诸小事亦如此,你所犯之罪,足矣赐死数次了,只孤念你、念你……”孟景灏想不出来梅怜宝有什么长处可以让自己网开一面,总不能说:念在你长的很妖孽,有助于孤修炼克制之道吧。
孟景灏无语,气氛一时凝滞,虚空里点了点梅怜宝,但也不好直接骂她没个贤惠处,那般就暴露了他想饶她一回的心思,便是囫囵过去这个“念在”,直接道:“你若能在不碰孤的情况下,让孤宠幸了你,孤就饶你一命,否则,一杯毒酒少不了你的。”
吞金珠命悬一线
有活命的生机,梅怜宝自然高兴。
还没笑开嘴呢,整个人便是蔫了。
“想来殿下定然是巴不得阿宝死的。”梅怜宝委屈的一瘪嘴,桃花眼横着梅怜奴,不掩嫉妒,“阿宝又不是殿下爱的什么似的梅怜奴,如何好生坐着也能引得殿下宠幸,可见殿下是有多厌恶阿宝,既如此,阿宝就顺了殿下的意,死了去。”
话落,登时爬起来就要往柱子上撞。
琴音一乱,梅怜奴惊呼,坐在凳子上,伸着手,悲痛的喊,“姐姐不要——”
头皮离着红漆大柱子就一寸的距离,梅怜宝险险刹住脚,丧气的回转头来,鼓着眼睛瞪孟景灏,“殿下怎么不拉着阿宝啊,阿宝这么漂亮的脸蛋撞个血烂模糊多暴殄天物,殿下真真一点也不怜惜阿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