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马三分龙,我家黛黛属马,那便是半条小雌龙,配上真命天子那简直是天衣无缝,必定琴瑟在御莫不静好,嗯,黛黛你继续天马行空的活着吧,咱家尚能支持——这是以尤海为首,尤氏众男丁对尤黛黛女娃一宠到底,盲目骄纵,吐血也要护住的殷殷心声。
而这些,她,或者它都是不知道的。
甘泉宫有一座后花园,那是整座宫殿唯一一处种植了树木花草的地方。
月洞门内一条莲花青砖铺成的羊肠小道直抵架在湖中央的水榭,两旁则错落有致的种了几排月季,墙根下几丛翠竹,几块太湖石错落的堆积成一座看似天然的假山,其内有洞,洞内宽敞,桌椅石榻皆有,内壁上长满翠郁的青苔,从洞外钻进来几枝嫩黄迎春,观之便觉阴凉阵阵,又能闻见花香,那该是夏日躲凉的佳处。
这湖极小,宽广不过五余亩地,水清澈见底,一眼便可看清水里的景象,数百条鲜红嫩橙的锦鲤正在青翠的荷叶间游荡,各个活泼,闹的水面上的波纹总是一圈一圈的往外扩散却始终没个平静的时候。
鸟语花香,这会儿的蛇黛黛姑娘正趴在水榭边延伸出有一丈宽的用于坐而垂钓的木板上,它眯着眼,挨着晒,整个人(蛇?)都懒洋洋的。
远远看去,那真是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鸟儿说早早早。
可离的近了再看却不是那么回事了,应该是这样的: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鸟儿说早早早,蛇儿你为何蔫头耷脑,难道是太阳公公晒的你不舒服?
是了,这只妖人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它觉得自己的蛇生崩溃了,而即将到来的人生却又……聒噪糊涂,这得从今儿早上那些不请自来的宫妃们说起。
比皇后苏醒这一消息更震撼人心的是:圣上昨夜披头散发,衣衫凌乱,面色铁青的从皇后寝宫走了出来。
此消息一出,谁与争锋?
各种猜测相应出炉,有的说是皇后半夜兽性大发将咱们圣上给强了,未遂;有的说,圣上为唤醒沉睡的皇后,夜半三更,牺牲色相……(此处省略闲杂人等各种脑补)……真是让人感动的好男人啊;有的还说,圣上夜半思欲,忍耐不急,只好把皇后身边的提调尚宫女官给强了,结果人家女官对皇后忠心耿耿抵死不从,圣上一怒之下离开了甘泉宫,自然这最后一种猜测是不被淑妃这真爱一般的存在所考虑的,鉴于皇后素日的行径,她更倾向于第一种。
而贵妃则喜欢第二种,皇帝表哥各种深情。
为了印证各自的怀疑,这才有了今日早上,分别以贵妃、淑妃为首的,各位分嫔妾的请安问候。
那时,天才刚刚亮,鸟儿才刚开启歌喉,躺在床上的某大妖正睡梦酣然,它就迎来了它蛇生史上第一次早起。
可喜,尤黛黛没有起床气,它也没有,于是,闭着眼睛,嗅着空气里的味儿,自然而然找到了花朵,啊呜吃了一口,嚼啊嚼,于是它就被四个女人大惊小怪的噪音给彻底弄醒了。
不知所以然,它还以为自己无意中吃了她们的内丹,要知道,内丹那东西可是妖精们的命根子,可是不对,她们是没有内丹的。忙吐出花泥结结巴巴道:“我、我就是洗了洗牙呀。”它可是一只很爱干净的大妖呢。
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它老老实实任她们摆布,含了一口清香的水不让吃要吐出来,在整齐的一排牙齿上抹咸涩竹香的粉末用毛刷子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磨蹭,哦,这是竹盐洗牙吧,转动一下锈迹斑斑的脑袋,它仿佛想起自己是见识过的。
嗯,为了干净都是可以忍受的,而且还是被四个美美的女人伺候着,这人生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它最爱洗脸了,一头扎进水里,抱着盆半天不出来就把那四个美人吓的哇哇大叫,然后它突然就发现逗弄人比逗弄田鼠有趣多了,浸在水里,它露齿一笑,寒光闪闪。
秋韵打了个寒颤,忙拿干布巾给主子娘娘擦了脸,折腾了一早上,纵是她生性从容淡定,多有极智,这一刻也显得有些手忙脚乱。
看着凌乱的床铺,被洗脸水打湿的地面,踩脏的华服,没骨头似的歪在春末身上的主子娘娘,冬藏的脸绷的死紧,整个人站在原地僵硬,这么一副不似平常刻板的模样让她看起来傻的可爱,可她心里已经开始抓狂,大病一场,主子娘娘把自小学的礼仪规矩忘到天涯海角去了吗?!
扶着软趴趴的主子娘娘,春末心里早已哭爹喊娘,最出人意料的是夏极,她很坦然的接受了现在的主子娘娘,并希望主子娘娘永远不变。
“这个好看,戴这里。”黛黛一指自己的脑门。
“还是主子娘娘的眼光好。”夏极在黛黛发鬓上比划了一下,然后皱着眉头道:“可是主子娘娘,如果戴这只朱钗的话,咱们就要重新梳一个发髻了。”
黛黛忙道:“那就不要这个了。”它可惜的摸了摸这枚蛇形朱钗,摆手道:“你随意吧。”
“喏。”夏极忙应了一声。
她们已经坐在妆镜台前折腾了一个时辰了,发髻换了六种,无他,主子娘娘很乖,头发任折腾,可一旦完工她站起来走两步,眉头一皱她就把钗环拔了,发髻拆了,鬓歪发乱她不自知,觉得自己舒服了就展眉挥手,蹦出个字,“走!”
这便是要去见嫔妃的意思了,可她这模样出去是专门衬托那些娇花的吗?
身为尽忠职守的皇后女官们自然不能放她出去,只得又给拉回来重新梳理,一开始还以为她觉得这发型不够富贵华丽,不足以震慑群妃,秋韵忙又给换上一个“众星捧月”,这发髻虽繁琐笨重,却足够华贵,不想,她眼睛一睁一看,眉头一皱又给抓乱了,如此重复了五次,四个人轮番上阵都没法儿可想了,一时弄不清主子娘娘的意图,若问她,她只说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