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不包括宁静远,都被邬兰娘的举动弄呆了。
邬老头心头一躁,一巴掌就扇了过去,骂道:“你个赔钱货,那是你爹!”
邬老头这一巴掌用了十成的力道,邬兰娘的脸一下就红肿了起来。
“你打我?”双眼衔泪,邬兰娘瞪圆了眼睛,胸腔开始剧烈的起伏,仿佛有一团火即将冲破壁障窜出来。
脸上火辣辣的疼,正和心里那团躁火遥相呼应。
邬兰娘浑身绷直,一把指向郎意,赤红着双目,破口大骂:“想做我爹,凭你个奴才秧子也配!”
这一声喊出来,就像是给心底的恶念解开了锁链。
邬兰娘抓起矮桌上沾着油汤的碟子、碗、筷子就往郎意身上砸,“你不是我爹,我爹是名门公子,我是名门望族家的小姐,你个奴才秧子,笨嘴拙舌,给我牵马,我都嫌你上不得台面。”
郎意一开始还躲,渐渐的就如同木头人一样站着不动了。
身躯僵硬,清风朗月般的脸却渐渐扭曲起来,仿佛邬兰娘的话语里,有一个词牵动了他的神经。
邬兰娘骂出了他们一家子隐藏的秘密,邬老头心头火气,抬脚就踹。
“哎呦!”邬兰娘被踹倒在地,就势撒泼打滚,哭嚎道:“我不叫那个奴才秧子做爹,他不是我爹,我爹是名门公子,我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娘啊,我要我亲爹……”
邬老头还打算重新得到郎意的信任,徐徐图之,把持郎意父女俩,利用郎华娘炼丹的手艺赚大钱的,此番被邬兰娘叫破秘密,邬老头只觉心火冲头而出,对邬兰娘的恨一瞬间积满,赤红着眼眶,照着邬兰娘的肚子,抬脚就跺。
他像个失去人性的暴徒,跺踩邬兰娘如捶肉酱。
“啊——”
惨叫声迭起,地上的邬兰娘抱肚翻滚,邬倩娘赤红了双眼,抄起板凳,照着邬老头的后背就狠命砸了下去。
“我让你打她,去死!去死!”几乎把牙根儿咬出了血,邬倩娘疯狂乱砸,邬老头连滚带爬站起来,反手逮住凳子腿,另外一只手抓住邬倩娘的发髻,猛的一扯,骂道:“没良心的东西,我是你爹,你敢打我?!”
“你敢打兰娘,我就敢打你。”
骂咧咧,邬老头握着拳头捶打邬倩娘,撕下她一把一把的头发,邬倩娘祭出自己锋利的指甲,如疯猫一般抓撕邬老头,很快,邬倩娘脸上青紫一片,发髻乱入鸡窝,邬老头脸上被抠挖出一条条血道子。
“作死啊,作死啊。”邬婆子鼓起如癞蛤蟆一般的眼,一跳也扑了上去,一会儿帮着邬老头厮打邬倩娘,一会儿又帮着邬倩娘厮打邬老头,忙的不可开交,也被打的破头烂腚,嗷嗷的叫。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邬承嗣彻底惊呆了,傻子一样杵在那里。
从邬兰娘发飙,到邬老头、邬婆子、邬倩娘父女母女三人打做一团,一连串动作下来,郎意只觉心里畅快,突然拍掌大笑,“打得好,打得好。”
邬承嗣转脸,像看怪物一样看着郎意,突然恶向胆边生,扑向郎意,挥拳就打:“我让你笑,我让你笑!”
郎意的笑引得打成一团的邬老头、邬婆子、邬倩娘猛地回过神来,纷纷撒开对方,如恶鬼一般扑来。
宁静远贴墙根站着,心头惊惧。
不是怕了这打架的场景,而是怕了郎华娘。
究竟是什么丹药,厉害的能控制人的情绪?
大门不知何时被打开了,站满了看热闹的村民,身手利索的男娃、少年都骑上了墙头,看这一家子“自相残杀”看的目瞪口呆。
“你们父女俩白吃白喝了我十多年,到头来,翅膀硬了就想撇开我单飞,没门!”邬老头拽开邬承嗣,一拳头打向了郎意的眼窝。
郎意赤红了眼,理智如云烟破散,心底恶如猛兽出笼,他蓦地抬起手臂,一拳头打了回去。
一拳头就把邬老头打翻在地。
力气是平常的数倍,仿佛在那一霎间获得了某种神秘的力量,这股力量足矣毁掉任何欺辱自己的人,也同时控制了心神。
出拳,不是经过大脑控制,而是下意识的反击。
这一刻,他忘记了一直耿耿在心,邬老头对他的相助之恩,忘记了自小被灌输的奴仆守则,他就是一头最原始的野兽。
侵害我的身躯,羞辱我的精神都是对我的挑衅!
回击!暴击!
那是最原始的本能。
“奴才秧子,你敢打我爹。”邬倩娘猛的扑挂到郎意后背,勒紧他的脖子,一口咬住他的耳朵。
尖牙如刺,登时出血。
“啊——”郎意昂然咆哮。
不是为了耳朵被生生撕裂的疼痛,而是为了那句“奴才秧子”。
“我不是奴才秧子!”痛苦和愤怒在他双眼里流转,郎意一把抓住邬倩娘的腿,一把将她扯下来,拎着她的腿,转了一圈,猛的将她甩向了墙壁,那方向正是宁静远站着的地方,宁静远听到有重物袭来,却不躲不闪,神色淡定,直到手臂被人一拉,一股药香扑鼻而来,他缓缓而笑。
他就知道,这个臭女人一定在。
“嘭”的一声,邬倩娘结结实实撞到了土墙上,把土墙上的干土撞的哗哗往下掉。
邬倩娘被撞的两眼冒金星,白眼一翻就晕了过去,嘴里还叼着郎意的一小快耳肉,血粼粼的,很是瘆人。
“我不是奴才秧子,我不是。”郎意抱着头蹲了下来,不知想到了什么不好的过去,神情哀伤悲痛,眼泪哗啦啦的掉。
郎华娘冷眼看着,心里却是一阵酸疼,父女连心,怕就是如此的感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