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昌硕立时惨白了脸,腿若瘸了,他的仕途就是一片黑暗。登时捶榻恨骂,“小畜生害我,小畜生害我!
郎华娘笑抚杯沿,“什么东西才能生出小畜生来?”
董清妩淡笑,洒脱接口,“自然是老畜生。”
“反了,反了。”董昌硕怒气勃发,扬手就给了围在他身边,泪水连连的福安郡主一个大巴掌。
巴掌清脆,花厅寂静,董清妩猛然站起,冲了上去,却在听到福安郡主的哭声时,冷了面,冷了心,蓦地转身回来,孤坐一旁,如一支凌霜傲雪的梅。
“硕哥,你别伤心,郎姑娘能治,她不就是要银子吗,咱们有,咱们给。”福安郡主不管脸上的五指痕,抱住董昌硕就安慰,满面情深无悔。
“贱,好贱。”郎华娘将茶盏往桌上重重一放。
董清妩撩了郎华娘一眼,举杯清饮茶水润喉,这才淡淡道:“你若再口出不敬,别怪我让人将你赶出去。”
郎华娘朝董清妩竖起大拇指,“我终于知道你一身忍功哪里修来的。不,不是忍耐,只能是因为你孝顺,你是孝女,二十四孝里没有你,真是可惜。”
董清妩被哽了一下,狠瞪了郎华娘一眼,“你不是能治?”
却是在提醒屏风里头的那对人。
福安郡主一下冲了出来,用哭红的眼睛哀哀望着郎华娘,“求你给我夫君治腿,你要银子,我给。”
“你说了算吗?”郎华娘轻笑。
“我治!”屏风后传来董昌硕的声儿,怎么听怎么有骨子咬牙切齿的味儿。
这会儿董昌硕倒是明白了,这村姑虽衣衫褴褛,却不是个善茬,更不是个没脑子的。
美人虽美,却带着毒。
然而,却更激起董昌硕不服输的贱性。
他自觉魅力无边,乃是女人杀手,没有女人能不拜倒在他的温柔深情下。
郎华娘又瞅了一眼只剩下一半的香,“我这人一诺千金,说只等一个时辰,就只等一个时辰。”
素白纤指指向大梅瓶,“那就开始填吧,何时填满,我何时治病。”
“王胡子,填!”董昌硕咬牙。
☆、是真爱啊
金银,一盘盘的往梅瓶里倾倒,却如泥牛入海,激荡不起半点涟漪。
屏风撤开了,董昌硕亲眼看着,肉痛不已,想道:这村姑不可能是真的要我填满吧,只是拿拿乔,来抬高自己的身价。毕竟,她一个无权无势的村姑,哪来的胆子得罪我。
想至此处,他蓦地看向宁静远,心肝禁不住一颤,想道:莫不是我哪里得罪了宁远侯,是宁远侯要整治我?可我是初次见他啊。
把目光从宁静远身上移开,董昌硕又看向清冷饮茶,仿佛魂游四海的董清妩,她背后站着淮安王妃,莫不是她祖孙二人找来的外人,合谋演的这场戏?为了给顾婵讨公道?不对,除了今日急躁之下,打了顾婵一巴掌,平日在外人面前,我一直待顾婵温柔体贴,我没有什么地方对不住顾婵的,顾婵爱我至深,也不可能向淮安王妃诉苦。
难道真的只是巧合?
董昌硕心中惴惴。
“老爷,没了。”王胡子提醒道。
董昌硕“啊”了一声,看着一个个空了的漆雕盘子,心疼不已。
“董老爷,等这香烧没了,你跪下求我给你治,我也不治。”郎华娘趴在桌子上微笑,无辜纯净而清艳绝伦,却是让董昌硕心恨不已又心痒难耐,想道:等你拜倒在我身下,看我怎么折磨你这小贱蹄子!
“别、别,这就填满了。”福安郡主吩咐一个大丫头道:“去把我的金银首饰都拿来,还有我的嫁妆,我记得里头有一些价值不菲的玉器,也都拿来。”又转头看郎华娘,“玉器可以吗?”
郎华娘点头,“可。”
董昌硕眼皮一跳,轻咳一声,王胡子反应过来,立即道:“郡主,怎能动用您的嫁妆,奴才家里也有些金银玉器,奴才这就去拿。”
福安郡主大受感动,“我们做主子的怎能用你的辛苦钱……”
董昌硕却打断道:“我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也不可能去动用你的嫁妆,让王胡子去,日后咱们再补偿他就是了,也算是成全他一片忠心。”
董清妩抬眼,瞥了董昌硕一眼,又看向半满不到的梅瓶,浅浅扬唇,眸色泛亮,仿佛在期待什么。
郎华娘将一杯清茶递到宁静远手里,淡笑道:“好忠心的奴才啊。”
“嗯,王管家一向忠心。”董清妩淡淡回应。
不知怎的,董昌硕就听出了这两个贱丫头的嘲讽之意,禁不住哼了一声。
片刻后,王胡子回来,手里提着一个食盒,食盒里放着玛瑙盘、玉香炉、玉佩和几样首饰,路经董清妩,董清妩不经意的一瞥就道:“慢着。”
她拿起一支步摇迷惑道:“王管家的这支芙蓉出水金步摇,好像我母亲曾戴过的一支。”
王胡子虎躯一僵,高声反驳道:“不可能,一定是大小姐看错了。”
说罢,他竟来抢。他虎背熊腰,张牙舞爪,犹如猛虎扑来,董清妩脸色虽惊的微白,却是不动如山。
郎华娘就坐在董清妩身畔,一脚踹他腿窝里,将他踹的“噗通”一声跪倒在董清妩脚下,“忠心的奴才可是不会去冒犯主子的,老实跪着吧。”
“你!”王胡子怒目而视。
董清妩定了定神,朝郎华娘眼神示谢,遂微转步摇,摩挲着芙蓉叶下隐藏的一个图案,“据我所知,凡是出自宫廷造办处的首饰,宫廷匠人都会在上头刻宫廷造办处这五个字,用印章的样式,却没有印章的刻板,而是线条优美圆润,仿若花藤。王管家好大的本事啊,你家的这支步摇是真品。我外祖母曾和我说过,出自宫廷造办处的首饰,每一种图样只有一个,这支芙蓉出水的金步摇既是我母亲的嫁妆,怎么王管家又得了一支真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