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是个年轻的公子,头插玉簪,穿一身月白银丝长衫,腰上系着五彩丝绦,挂着一只墨玉蝉,风度翩翩,相貌堂堂。
“林公子,她一个姑娘,抛头露面出来卖药,必有苦衷,你若信她就买,若是不信,走开就是,何必相欺。”声嗓如清泉,诸人霎时安静,看向这辆停在这里许久的马车。
被称做林公子的男子连忙拨开人群上前来行礼,“原来是董大小姐,小生这厢有礼了。大小姐有所不知,这女子举止轻佻,你看,她大庭广众之下就和那瞎眼男子卿卿我我,一看就不是正经人,而且她还是卖那种药丸的,怎不让人看轻。小生这是在教训她。”
“人家自有父母教导,需要你去多管闲事?我看你就是看人家长的美,想调|戏人家,你不要狡辩。”车厢里又传来另外一道女声,有些娇蛮。
这林公子讪笑一下,拱手道:“原来董二小姐也在啊。”
董二小姐重重一哼,“有我姐在,你自然看不到我,听不到我。还有卖药的那姑娘,你就没有羞耻心吗,我看了你半天了,举止轻浮不说,还和这些臭男人周旋,真是一点教养也没有。你还……呜……”
董二小姐的话戛然而止,片刻后车厢门开了,下来一个模样清秀的大丫头,大丫头很有礼数,先给诸人行了个礼,随后向郎华娘走来,男子们纷纷给这大丫头让道。
“姑娘,我们大小姐要买你的丹药,这是五十两银子,你瞧能买几颗。”大丫头将钱袋放在小桌上,温和道,“我们大小姐还说,太阳有些烈了,你一个姑娘家仔细晒黑了,劝你快些回家去吧。”
郎华娘心想:这位董大小姐心肠倒是真好。
彼时,车厢里传来争吵声。
“你捂我的嘴做什么,我说的有错吗,那村姑就是不知羞耻,你还给她银子,像她这样不正经的女子,就该乱棍打死。”
“你闭嘴,你……”车厢里传来剧烈的喘息声。
“哎呀,大姐,你又犯病了。青燕,你快来。”
“大小姐!”被叫做青燕的大丫头立时站起来往回跑。
郎华娘比她更快一步,飞鹰一般钻入车厢,就看见了一个清妩美人抚着自己的胸口,面色雪白,靠着车壁仿佛喘不上气来,一个肥而不腻的丰满美人坐在一旁,却什么也不做,就那么看着清妩美人,眸子发亮。
见有人上来,她措不及防,蓦地扭曲了五官,不像是在笑,更不像在担忧,弄了个四不像的丑态。
又见是那个卖药的村姑,她立即呵斥道:“滚下去!”
郎华娘冷睨这丰满美人一眼,立即将清妩美人抱在怀里,将丹药喂给她,见她还有挣扎不愿吃,便皱眉命令道:“咽下去。”
“你!”青燕慌里慌张的爬上车厢就看见这样一幕,郎华娘把一颗黑乎乎不知脏净的药丸硬塞到了她家大小姐的嘴里,登时就怒了,“你给我家大小姐吃了什么,你这村姑,快放开我家大小姐。”
郎华娘笑眯眯道:“我救她一命,抱一抱又如何?我不仅要抱,还要摸呢。”
说罢,当着人家大丫头的面儿就摸了一把清妩美人的脸蛋。
清妩美人哪里见过这等比男子还放浪的女子,顿时就愣住了。
青燕气死了去,连忙要上前来扯弄,郎华娘趁势将人放下,跳下车来,笑道:“董大小姐若想我了,可去邬家村寻我。”
这调调,比流氓还流氓。不知道的,还以为人家董大小姐和她春风一度,舍不得她,还要再约呢。
“无耻!”青燕怒骂。
“青燕,休要再说了,回府。”
“是大小姐。”
遂即车夫赶着马车,往清远书院内疾驰而去。
郎华娘收回目光,却发现不见了宁静远。
“阿爹,他人呢?”
郎意一直看着小摊,注意着郎华娘,哪里顾得上宁静远,这会儿人没了,就开始发急,“刚才还在这里坐着呢。”
郎华娘把围在小摊前的男人一一扫视了一遍,发现那个面煞的男人和张书全也都不见了,心头就是一沉,“你们谁看到我的夫君了?”
林公子微讶道:“那瞎子是你夫君?”心里禁不住嘀咕,现在的乡下人都长的这么好看了?对这一家三口用“钟灵毓秀”四字形容也不为过。
“华娘,是爹不好,爹没看好他。”郎意自责不已。
“不关阿爹的事,是我大意了。阿爹,把东西收一收,今日到此为止。”
正待此时,那玉衣坊丘富仁的胖媳妇跑了来,见郎意正在收摊,隔着老远就喊道:“姑娘,你慢走,快救救我夫君吧。”
清远书院内,宁静远扶着张书全,面不改色的编谎话,道:“我是被那女土匪抢来的,我和她没关系,我家在燕京,有亲戚在清远书院,你领我去找清远书院的山长,事后必有厚报。”
张书全连连点头,“怪不得,我就觉得那女子身上有一股子匪气呢,谁家女孩像她似的,腰上挂着酒葫芦,还卖、卖那种难以启齿的丹药。原来是土匪啊,这就对上了。公子,报官吧。”
“不忙,待我和家里人联系上,再处置她不迟。”宁静远心道:等我回去,必让那总是欺负我的臭女人下大牢!
二人正走着,宁静远忽的听到了一阵风声,紧接着张书全就倒了下去。
“宁远侯,你再跑啊。”声嗓阴沉肃杀,猛然发难,“去死吧!”
☆、你是人参
“杀人了——”
书院里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这一声就仿佛黑幕被撕扯了下来,露出了光明,学子们一个连着一个,有大声疾呼的,有奔走去找守卫的,还有见义勇为冲上去救人的。